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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城,在阿城之南数里许,为金上京会宁府其发祥之地也,土人前名之为败城。城南北长十里,东西宽六里,故址高一丈有奇,厚约六丈。其建筑之法,积黑土二寸许,复覆以黄土,次第层累。工程坚大,迄今逾千余载,经日月之剥蚀,历风霜之磨灭,而四壁屹立,犹令人望之而肃然!四面皆有门,两旁皆有高大土台,内为圆形,即当年瓮城也。土人相传二百年前,城门、城楼为砖石杂砌,藓苔密封,并未稍损,自阿城市场发达,其砖瓦则拆为建筑之材料,而石则运作铺街用矣。
内又包有一小城故址,云为当年紫禁城,四角形,周围约八里,颓垣高八、九尺,厚二丈,四面有门。西南则有土岗稍高,传为建都时午朝门。居民咸称挖下七、八尺许,即有石条及砖块甚多。砖长一尺六寸,宽六寸,石条半为筑砌阶路之用。其北有土脊分列,为朝房遗址,中有甬道一条,云为金之皇宫。其地基亦较平地为高,土中砖瓦、石块,俯拾即是。土人于耕田种园之时,往往有掘出银块者,皆马蹄形(按宋以银为币,皆 为马蹄形),其得铜镜、钢佛者亦甚多。铜质坚美,古色斑斓。考金人破宋汴京后,将北宋内府之宝藏,悉辇运于此,后各物屡生变异,金人怒而碎之埋于地。今所发掘之物,殆即当日所沈埋者欤。日本人每以重价来购,土人不知保存古物,辄任日人购取以去,甚可惜也。夏令大雨后,崖头土岸每冲出古钱甚夥,考其年号,皆为北宋时钱。相传百余年前,城内大树甚多,近则砍伐殆尽,一望无际,但有荒村零落而已。
查史载:献祖徙居海古勒水,始有宫室栋宇之制,遂定居焉。又载:上京在按楚虎之西,按今城东北十里许有海沟河,想即为海古勒之转音。其东二里许,为阿什河,即按楚虎之转音欤。
宣统元年六月,有日人在城内掘出古碑一,高四尺余,为六梭式,每面宽不盈一尺,居中刻"上京会宁府宝胜寺僧人碑”。其旁铭云:僧,保和县人,俗姓于,天庆(辽天祥年号)年生,十一岁,父母许放出家,故札到本府兴圆寺,至皇统(金熙崇年号)元年试经受戒。余宇甚多,但沈埋沙砾已久,模糊多不可辨识。
城外里许又有一土台,高二丈余,周二十余丈,俗呼之为斩将台。东南四里有奇,亦有一土岗,高大与斩将台埒,俗则呼之为点将台,两蜂对峙,卓然高耸。
正东百里有奇,复有一古城,周四里,高七尺,厚二丈,南北有门,俗谓之驸马城。
宣统元年十一月澍恩曾到此城。时值公暇,流连遗址,天空飞雪,地静无尘,临歧路而徘徊,觉寒风之萧飒。登高远眺,游目骋怀。想其开国之初,出师之际,石弩 矢,器擅专长,黑水白山,地居险要,三千拐子马海上称雄、十万常胜军中原用武,顺昌城直用靴尖 倒、是何雄心?混同江竟能鞭指飞过,真同神助!岳武穆呈其智勇,空说到塞,上黄龙海陵王席其威名,犹欲跨江头白马。谁知兴亡靡定,胜负何常,青宫忽化荒烟,黄泥竟成村落。问谁是完颜苗裔,应增故宫禾黍之悲,到此为肃慎遗封,大有荆棘铜驼之慨。城留驸马,犹想见公主荣毕。迹著将台,共缅怀太宗英武,问乌珠之伟略,妇孺闻名。囚洪皓于冷山,鬼神泣,血凄凉,河水尽,日长流。零落荒台,凌空高峙,一世之英雄安在,千秋之人物都非。看今日,碎瓦残砖,沈埋沙土,想当年,歌楼舞馆,上接云霄,蜀帝山河,已化杜鹃之梦,吴王宫殿,竟看麋鹿之游。何殊晋代衣冠,转眼而夕阳流水,正似汉家箫鼓,崇朝已古径荒邱。问往事,而无从,怅前人之莫见。吊徽、钦,北征不复,夜台应有余悲,伐宋迈,南下兴兵,剑气皆成故事。空山古树,几度秋风,破瓦颓垣,徒留故址。凭临者,不禁于年湮代远之余,而生沧海桑田之感。
白城东约二里许,夹阿什河有古城故址,高一丈余,下厚三丈有奇,四面各三里许,城中惟有荒烟蔓草,俗谓高丽城。何自得名,亦无可考。城东北三十五里,有一古城,四面各及一里,高五尺,厚二丈。附近城根有巨树大二固。南向有门,左右有高大土堆,森然壁立。
城正北三十五里,半拉山顶之上,有一古城,高七、八尺,厚一丈五尺,四围各五十余丈,以土建筑。此山壁立江岸,高一里有奇。北面则凿有盘道,下接江水,墙上苔藓斑驳,古色古香。如此高山而用土建城,犹见当年搬运之难焉。
由半拉山往西二十余里为红石砬山,亦有一古城,在山巅大小类半拉山城,用土建筑,此山悬崖峭壁,危垂江心,城内蓬蒿没人,乱树丛杂。
西北三十五里鸟儿河西岸,距江二里有一古城,四面各里许,南面居中建一大门,遗迹宛然,颓垣尚存,高一丈余,厚二丈,墙上所生榆树,半皆老干无枝,大有凌霄独上之势。
出北门有土岗一,曲折碗蜒,直达江岸,高处有二十九丈者,宽亦二十丈有奇,沿岗一带,土人每掘得古砖其多,砖长一尺半,厚四寸,瓦厚二寸,长一尺,宽六寸,故共以房身岗呼之。砖瓦则皆不辨为何时物。
以上各城,土人均以城子呼之,亦不知为何代所建。所得古钱年号,皆在北宋时,并有掘得大宗古钱者,年号非北宋,亦必在北宋以前,意者皆为金朝所建欤。
查通鉴太宗天会十三年,金代蒙古谓:蒙古在女真之北,其人劲悍善战,夜中能视,以剥鱼皮为甲,可捍流矢。今主命万户呼河呼,将兵击之,久之粮尽而还,蒙古追袭,大败其众于海陵。按今东北有一族,俗呼之日鱼皮达子,以其衣鱼皮故,其人彪悍勇猛,以渔猎为生。然则沿江各城,即为金初所筑,以防此鱼皮达子之一族欤。
城东一百二十里,有王子坟沟屯,其北里许有山,山上古坟一,俗呼为高丽王子坟。周约五十余丈,高三丈余,此坟在山中腰,四面群蜂环抱,颇占形胜。坟前有石人、马、羊各二,分列左右,皆高大俊伟,雕琢亦至精细,惜无断碑残碣,足资考证,末(未)由辨其果否为高丽王墓。光绪初年,是墓曾被人发掘,得何物不详。墓前石人、马、羊皆颠覆于地,夕阳欲下,塞草黄萎,凭临者黯然动色焉。
城南八十五里,松峰山之中腰有石洞,洞口镌:"松峰山太虚洞"六字。入内则旁竖一石碑,高四尺,宽一尺余。文云:"先生姓曹,讳道清,西楼人也。幼绝荤,无儿戏事,鲠介拔俗,甫冠辞亲就师"。字残缺不可辨,不能联成文义。末题云:荣安四年初五日立。其碑阴刻有:书逸驾定挛,考功张洞明、监斋高圆明,侍经苏守信,都讲郝洞 、侍香王善贞、侍灯高一贞等人名味。所刻字义似道教家事,其人亦必系汉族。但荣安年号见不史册,末(未)由辨其岁月之远近耳。
城南三十里有所谓砬子沟者,其西南角,有石人二,高三尺许,石桌一。询之土人云:系古王坟墓,惜无碑志可考。
城南三十五里,有石虎岭,岭北有石虎二,高二尺许,在小庙前,向南蹲踞。形状凛然,亦未知为何代物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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