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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刊次：2013.2（总第67期）  
  类别：城纪  
当年我从这里走过
吴宝三
（作者系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原秘书长（副厅级）、北京大学客座教授，报告文学创作委员会主任、《北方名家》主编)、国家一级作家）
     
    农历壬辰年正月初三，踏着初融的冰雪，迎着料峭的春寒，我沿着当年来哈尔滨走过的路径，寻访永驻的记忆。
    20世纪50年代，我家在松花江江北一个集镇上开个小杂货铺，“娇儿不离膝”的我，第一次跟着父亲去江南哈尔滨上货。在坐上俄式斗子车向小站对青山（从这儿换乘火车）进发的途中，我一遍遍想像这座闻名于世的大城市该是什么模样，既是东方的莫斯科或小巴黎，那里定然有美丽的街市，街市上陈列的物品，定然是世界上少有的珍奇。
    从老站（旧时对哈尔滨火车站的称谓）下了火车，乘上开往道外的6线有轨电车，心潮澎湃，目不暇接。我被街道两旁的楼宇、教堂、纪念碑惊呆了，尽是奇异的造型，洋葱头式的穹顶，华丽之极，恍若进入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父子俩住在太古街附近的一个小旅店里。接下来的几日，我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东奔西跑，走街串巷，北头道街的大罗新，南头道街的专卖店，景阳街的新闻电影院，行人摩肩接踵，车马络绎不绝。最吸引我的，莫过于延爽街，那是孩子们的天堂，一街筒子全是卖玩具的，花拉棒儿、不倒翁、泥娃娃、小喇叭，琳琅满目，五颜六色，还有糖炒栗子、落花生，令我这个乡村顽童大开眼界……
    时光的流水冲淡多少往事，孩提时代的记忆不但没有淡化，却愈加鲜明。当年第一步踏进的哈尔滨的大门――火车站，仍坐落在霁虹桥畔，那座新艺术运动风格的代表建筑消失了；有轨电车驶过的圣尼古拉教堂广场依然在，那座精美绝伦的教堂在那场浩劫中被无情毁掉，嗤嗤闪着蓝光的电车，被突突喷放尾气的大小汽车所取代。眼前的延爽街无影无踪，连街牌亦不复存在。出租车司机告诉我，这儿已经变成小区，老房子大部分都拆迁了，盖了一片片新楼。我顺着他的手势向前看去，一幢幢家属楼挤在一起，有的墙皮已见剥落。清一色的经济实用住房，千篇一律，表情呆滞，面对前来寻访的陌生人，它们似在发出无可奈何地叹息。
    从火车站到延爽街只有几公里路，老建筑、百年老街一个个悄然远去，我的心隐隐作痛。在延爽街头徘徊良久，沉思良久。此时，太阳的余辉直射在一息尚存的青砖青瓦的楼宇，这般宁静，这般和谐。“老建筑几经沧桑，虽然昔日风光不再，却风采依旧”，我女儿不时感叹道， 乍看之下，有点像维也纳的“金色大厅”。
    寻访归来，夜不能寐，拾得小诗一首：玉龙戏珠大江边，故园五十五年前，百年老街今何在，青砖楼宇忆当年。
    孩提时代的时间要比今日之时间走得缓慢，像环绕山岫的白云，颇有缱绻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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