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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刊次：2017.2（总第83期）  
  类别：城市建设  
延寿县老城初考
吕维锋
（作者系建筑学和工程项目管理专家，英国皇家特许注册建造师，中国多所高等院校特聘教授和硕士生导师）
     
    一、初考背景
    应延寿县人民政府的邀请，我于2017年3月22日第一次来到延寿县，就城市发展建设相关事宜对延寿县进行了为期两天的调研，并同相关部门举办了两场座谈会，初步了解了延寿县的基本情况。2017年4月17日我第二次来到延寿县，为延寿县党政干部举办了《品读城市规划?赏析建筑艺术》的讲座，同时针对延寿县城市规划进行了为期五天的考察调研。其间翻阅了《延寿县志》，拜访了熟悉延寿县历史的老同志，实地探察了老城护城河遗址，沿着现存护城河进行了全方位勘察，在老城门的现址进行了拍照留证，调研了延寿县南北山脉和水系，完成了对延寿县城域的初步考证。
    二、城址变迁
    据史料记载［1］，延寿在立县之前的初址位于现城址西5公里路的烧锅甸子，就是今天的延河镇兴安村周家屯一带。公元1881年（清光绪七年）首任分防巡检张绍庚以“坐福朝寿，苍龙巨器”的风水堪舆为依据［2］，另择福山屯为新的县址，意欲弥彰“坐北福山南朝长寿山”之道，今天的延寿县城址就这样被择选和定义，并于1903年正式设县治名长寿县［3］，可谓是福寿双禄，绵亘久长！
    烧锅甸子城址并没有城墙城门，设治之始只是巡检站而已，或许就是板障子围合起来的几间土坯站房，而真正成规模的县治是在今天的延寿县城址上。为了科学的称谓这两个不同阶段的延寿城址，本文建议将位于烧锅甸子的延寿城初址称名古城，将现在县城所在地称作老城，这既有利于表达敬仰纪念之意，也能真切反映出城源兴始演绎之实，更便于后人考证和名书。
    三、城墙城门
    1897年（清光绪二十三年）延寿始建城墙，据县志记载［4］：当时的城墙高为一丈二尺、厚六尺、周围一千一百丈、城壕宽为一丈。如果以现代米的单位来换算计量，当时的城墙高应为4米、墙厚为2米、城墙的周长约为3666.67米、护城河宽约为3.33米。
　　当说到延寿县始建城墙的同时，有必要对比阐明哈尔滨开始修筑中东铁路的时间。在延寿县开始筑墙为城的第二年，也就是公元1898年，沙俄工程师开始进驻香坊的田家烧锅［5］，哈尔滨这座城市就簇拥着母亲江河松花江和阿什河诞生了它的使命。无论是延寿缘起的烧锅甸子还是哈尔滨溯源的田家烧锅，这两处地景都巧合地宗祖于白酒作坊，或许正是这酒的香醇首先沐浴了蚂蜒河畔的福寿之地，然后飘逸过大青山沉浸于阿什河并一路裹挟而下至松花江口，便以惊人的芬芳润熟了那片被叫作哈尔滨的宝地，天地造化，造化天地。
　　筑城伊始，延寿县共建城门七座，尽管史书上没有记载取七座城门之喻义，但笔者认为除了地形地貌和卜八卦观星辰的要素外，取七星高照的含义也不失为一种研究性选择。延寿县的七座城门分布如下：东侧城墙设置三个城门，由北向南分别称为望紫门、聚祥门和齐巽（xun四声）门，其中聚祥门为正东门，位于今天的公安大街与南东风路交口处，望紫门位于现同庆大街与北东风路交口处，齐巽门位于现东新华路（原同正大街）与南东风路交口处；西侧城墙设置两座城门，由南至北分别叫挹爽门和育生门（后更名为同庆门）［6］，其中挹爽门为西正门，位于公安大街与南城西路交口处，育生门位于同庆大街与北城西路交口处；北侧城墙设置一座城门，称为迎恩门，位于现北吉盛路与城北街交口处，南侧城墙设置一座城门，称为延薰门（后更名大同门），位于现南吉盛路与城墙胡同交会处。县城城墙四角当年还设有炮台，以抵胡匪袭扰。
　　建城初始，延寿县老城的中心点位于公安大街和南吉盛路的交会处，这里既是老城地理位置的中点，也是交通和县貌的中心，更是东西正门通衢的中心点。新中国成立后随着同庆大街向东西两侧的延伸成为主要的交通干道，公安大街的核心交通功能逐步被同庆大街所替代。由此产生了南北向路名的命名也以同庆大街为分界，而不是顺延历史上以公安大街为分界的标注，如北吉盛路和南吉盛路是以同庆大街为分界点。由于近代城市的开发缺乏老城保护意识，东西城墙胡同现仅存街道名称和基本形态，道路已经被房地产开发所挤占，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历史遗憾，希望在后续的城市规划中予以重点保留，再不能让新建项目吞噬我们的城市历史。
　　根据笔者在陕西礼泉县从事城市规划工作的调研资料，陕西礼泉县唐代老城的南门也称作迎恩门［7］，而且迎恩门城外正对面那时还设有李世民祠堂，这同李世民曾经过礼泉县至麟游县九成宫避暑有关。延寿老城北门称谓迎恩门含义如何？同礼泉县的迎恩门有无关联？全国还有哪座古城有名迎恩门的城门？这些还有待进一步查史考证。
　　四、筑城理论
　　如果对中国历朝筑城设池的布局进行穷源溯流，我们不难发现其原原本本皆依据春秋战国时期成章的《考工记》一书中阐述的营国理论。延寿县城的营建也同样沿用了《考工记》中的筑城思想，反映了中华文明的源远流长和城市规划哲学的源清流洁。《考工记》曰：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这是古人对城池布局的基本定义。通过对古今度量的比较考证，我们得出这样的结论，周秦时期300步为一里，如果换算成今天的米，古代的一里相当于今天的415.8米。“方九里”意味城墙的标准周长是3742.2米（415.8米×9）。九是古人心目中最高等级的数字，中华设九州，故宫太和殿是九开间，筑城以九为建制，表明的是至高和敬重，同时也蕴含着吉祥和昌盛。通过对延寿县CAD地形图上的城墙走位进行测量，我们发现延寿县城墙的周长约为3240米，这同《考工记》中“方九里”的描述仅相差502米，对于延寿县这等边远的县治规模，这种差距应该算是准确的传承了。
　　延寿县东城墙开设望紫门、聚祥门和齐巽门三座城门，也符合“旁三门”的开辟城门的原则，一方设三门是城池的最高建制，延寿老城的理想和襟怀在此可见一斑。延寿建城之初在齐巽门外设有社稷坛，或称先农坛，这是祈求风调雨顺的场所，体现着农耕文明的文化精髓。《考工记》对社稷布局的描述曰：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如果从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地理方位看，延寿城的社稷坛布局在城右，顺应了“右社”的布局理念。更为贴切的是，延寿县县衙和城隍庙的布局也是顺应着“面朝后市”的城市规划思想。当年延寿县衙（今县政府所在地）位于城西北挹爽门里路北，而城隍庙则位于县衙北侧的城西北育生门里路北，同样是严格恪守古人的朝市分布的观点。可以探索性地猜想延寿老城或许是筑城最晚但遵循古制最完整的中国城市，或者说是“中国古制最新城”。如果从1897年延寿建设城墙到1912年大清朝覆灭这15年间中国版图上没有过新城建设的记载，那么延寿老城的历史价值和城建意义就更加皓月当空了。
　　延寿县城布局继承了《考工记》匠人营国的基本理念，但也不是生搬硬套和牵强附会，而是遵循道法自然、因势利导、择地而势和堪舆为尊的传统道家思想，这点在南城墙的走势上体现得最为明显。根据东西城墙胡同的走向和现留护城河走向的判断以及调研访谈的情况，延寿南城墙呈折曲线型，西窄东阔，收放有秩。这显然是按照蚂蜒河岸畔的走向灵活布局城墙的结果，而没有因循守旧地照搬照抄古制的清规戒律。另外，整个延寿老城的南北方位同正南北向呈现约34度的夹角，也就是说延寿老城不是正向坐南朝北的布局，这是因为蚂蜒河走向是从西南流向东北，延寿老城的方位同蚂蜒河总体平行，地理地势决定了延寿县城墙的顺势而为。
　　五、结语
　　今天，延寿老城的所有建筑物已经荡然无存，仅从遗存的西护城河和河畔的大树还依稀能感受到当年老城的壮美和厚博。考证是为了再现历史，再现是为了传承历史，传承是为了延续历史，延续是为了发展历史。对延寿县老城溯源的目的是要唤醒今人对历史古城和历史建筑的保护意识，我们的城市管理者肩负着承载中华历史和传承中华文明的重大历史使命。守得住青山绿水就是守得住金山银山，而守得住古城古迹就是守得住文明文化，“硬建筑”建设可以一年两年而蹴，而“软文化”建设则百年千年都不一定所得。我们今天在怀念和崇敬100年前的先人们为历史留下的精美延寿县城，同时我们应该思考，我们这代人能给100年后的后人们留下怎样的城市遗产呢！相信我们做的同样能够让后人拥戴和敬仰。

　　注释：
　　［1］（清）刘清书等监修，《长寿县乡土志》，光绪三十三年长寿县署抄本。
　　［2］政协延寿县委员会编，《延寿文史资料》，P6.1，2006。
　　［3］政协延寿县委员会编，《延寿文史资料》，P1.5，2006。
　　［4］同［1］。
　　［5］吕维锋，《百年的城市史?世界的哈尔滨》，《龙江讲坛》，2015年11月28日。
　　［6］《延寿县志》，1943年（农历癸未年）。
　　［7］吕维锋，《脉动礼泉——礼泉县城市更新概念性规划设计》，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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