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外,是道外区的一部分。称其“老”,是因为现在的道外区是过去的道外区与太平区合并形成的一个新的道外区。但最有历史意义与研究价值的,还是原来的那个道外区,哈尔滨人也都把这个老城区习惯地称为“老道外”。
老道外是哈尔滨的根。百年前,东区的道里、南岗住的都是洋人,西区的道外住的才是中国的老百姓。经过百年沧海,如今的老道外已经破败不堪,一人宽的胡同,甚至容不下你转身,很多老字号饭店仍在坚守。老道外,是老哈尔滨人心中的一座豪华城堡,即使陈旧,即使渐糜,也永不坍塌。老道外,虽然破败,却是几十年,几代人的情感。
我是土生土长的道外人,从出生到2015年,在道外住了整整42年,对于这一片老的不能再老的城区,有一份深深的眷恋。每一次回去,依然觉得道外的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亲切,依然觉得这才是我的家。
我出生在这个曾经叫荟芳里(俗称圈里),现在依然叫荟芳里小区的地方。确切地说,我的家在“圈外”,也就是圈楼的道路外侧。童年的记忆已经模糊,但那条老街,儿时从左边走进去,从右边走出来,又回到原点、找到家的地方的情景,依稀还在。
荟芳里哈尔滨早年的三大中国窑区主要集中在傅家甸(今道外区)的桃花巷(原在道外景阳街)、裤裆街、道外北七道街一带。1916年中东铁路建成后,滨江县(道外区)和警察厅发布命令,让全县各个妓馆都迁入四家子(原道外南十七道街)的“平康里”,统一颁发营业许可证书,进行规模经营管理。1918年“平康里”改名为“荟芳里”,即当时道外最臭名昭著的妓院一条街。周围的老百姓俗称其为“圈里”或“圈楼”。之所以叫“圈里”,是因为它的建筑风格呈圈状分布。四周的中华巴洛克式二层小楼是妓院。中间分东、西、南、北门。中心地带有一座二层塔楼,塔楼的一层是一座能容纳100多人的聚会场所,二楼略高于周围的建筑。
我的幼儿园——崇俭幼儿园始建于1949年,是哈尔滨历史上记载最早的一所公办幼儿园。它位于阿拉伯广场南侧,是一所具有多方位、广辐射、现代规模的黑龙江省示范性幼儿园,省现代教育技术示范园,省级绿色幼儿园,国家多元智能教育示范基地园。
我的小学——大同小学成立于1958年,原校舍在道外北十二道街,经过拆迁改造,新校舍于2005年9月落成。位于道外区北十四道街。学校占地面积一万平方米,各类场馆完备、教学设施齐全,教学环境优良。“好习惯成就人的一生”是大同小学的校训。
我的初中——107中学哈尔滨市第107中学始建于1971年,坐落在道外区环境优雅的松花江畔,是一所以“学习无限、发展无限”为办学理念,以“构建一个求真的知识世界、构建一个优美的心灵世界、构建一个向善的人际世界”为工作思路的省级示范初级中学。
我的高中——第二中学原名东华学校,由曾任滨江官道衙署俄文翻译的邓洁民先生于1918年创建。“东华”意谓东方教育之花,在东北地区唤起民众,振兴教育。1917年周恩来去日本留学之前,曾专程到哈尔滨协助规划筹建此校;1919年去法国勤工俭学之前,第二次到哈尔滨讨论如何办好此校。东华学校设中学部和小学部,课程设置、学校管理、学生活动,均效仿南开学校。志在中华东部独树一帜,主张改革教育。1923年改公立。1926年改名东省特别区第二中学。1988年由普通高中转轨职业高中。1998年更名哈尔滨市第一综合高中。2005年恢复哈尔滨市第二中学,原职业高中划归哈尔滨市第一职业高中。
高中实习地——道外少儿图书馆位于靖宇街265号。这是一栋历史保护建筑,最初是银京照相馆,后为道外区少儿图书馆。20世纪90年代曾作为历史建筑被市政府挂牌保护,2012年在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中正式列为“国家不可移动文物”。这座中华巴洛克式老建筑为三层结构,呈外廊式轮廓,楼体立面各层设水平装饰线,檐口下装饰丰富,并有托檐石,檐上为封闭式女儿墙。转角立面上下以变体的柱式构图,入口上方设有阳台,女儿墙高起,并饰中西合璧的装饰。楼体上浮雕有各色的花纹和神兽,墙体虽已斑驳不再完整,但仍不能掩盖其建筑的精美与超凡价值。原本应该在楼体正中央门楼顶上的两个极具中华巴洛克特色标志性的硕大花篮雕塑已不见踪影。附近居民说,网上说的“珍珠”就是这两个花篮雕塑,因为在整个建筑中起到画龙点睛作用,被形象地称为老建筑上的两颗珍珠。据说,2015年4月,有居民发现道外房产四所的工作人员在房子周围设立围挡,并向居民们解释说:有人反映,两个花篮雕塑被雷击导致倾斜,担心掉下来砸人。随后,工作人员把花篮雕塑拆除。至于拆下来的花篮雕塑哪去了?相关人士答复,花篮雕塑风化严重,一部分被雷击毁,一拆下来就“没了”。
故事中的老道外
每一座城市都有一个谜,对于生活在城市的人来说,尽管生活在城市,却也对那个“谜”既无知又神往。老道外就是哈尔滨“谜”一样的存在。
老江桥哈尔滨人中流传的爱称“老江桥”,即松花江滨州铁路桥,寄托着哈尔滨人对过往历史的怀念,也依托着无数过往移民对这片“处女地”的希冀。老江桥,是一个分界线,道里与道外、洋人与国人、繁华与昏暗都泾渭分明。道里道外,仅仅一桥之隔,却呈现出不同风格。
希望的关外顺着老江桥向景阳街走去,直至终点,有一处雕塑“闯关东”。雕塑“闯关东”描绘的是这样的景象:闯关东的汉子和他的妻子幸福地推着小推车,似乎在不远处就是他们期盼已久的地方,而他们的两个孩子,一个带着行李开心地坐在推车上,另一个则和他们家的狗一起,跑在推车不远的前方,脸上依旧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可以想象对于闯关东的人来说,哈尔滨或者傅家甸,不仅仅是一个目的地,更是一片充满希望和机遇的地方。而现实终归是残酷的,闯关东汉子的小推车上坐着的是裹着小脚的女人,以及途经山海关所剩寥寥的行李。甚至闯关东的道路上有满面皱纹的老人,有还在吃奶的孩子,以及瘦得皮包骨头的土狗。他们从苦难中逃离,希冀着逃离苦难。他们向往着安定的生活,而生活再次将他们欺骗。他们的脸上似乎洋溢着看到希望的喜悦,终不知这希望和喜悦来的太短太浅,稍纵即逝。生活或者现实,让他们在这里停留、生活和死去;让他们也在这里学会坚强、隐忍或放弃。
著名的中华巴洛克街区
几百栋连绵连片的“中华巴洛克”建筑群是道外的特色街区,也是道外区的一张名片。联合国人居范例奖的评选专家和国际建筑艺术专家对这片建筑群的评价是:无论是从巴洛克建筑的数量、还是它的历史厚重感来说,价值都超过了道里区的中央大街,哈市申报联合国人居奖,唯一够条件的就是老道外的“中华巴洛克”建筑区。
这些并不全是出于建筑师之手,而是出自中国工匠之技的沿街建筑,外墙的立面风格上,极尽巴洛克的建设之风,而装饰和雕花的纹样却全部取材于中国传统民俗,用蝙蝠、牡丹、如意和铜钱等民间文化元素,传达出中国的福、禄、吉祥之意。进到这酷似欧式楼宇的庭院里,院子的内部空间却是中国传统的四合院,而且是双层或者三层的四合院,这种院落就是老哈尔滨人所称的“圈楼”。“圈楼”里有天桥、天井和回廊,四面围合,只有靠街的一面开有通街之门。每一个院落的外墙高,单面坡,此风格传达着中国民居民俗中“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用意。这种令人惊奇的楼外院内的“表里不一”,却出乎预料地完美契合,这不仅是哈尔滨的一道特色风景,在全国也是鲜见的。
传奇的街道
靖宇街靖宇街的前身叫“正阳大街”,是哈尔滨最早的大街。这条十米宽的靖宇街诉说着“傅家店”的兴衰。清光绪十六年以前,这里是沼泽遍地、小河纵横交错的一块沉睡的净土。直到十九世纪末,傅连山、傅海山两兄弟来此地,在正阳街与南十道街处建房落户,行医卖药,傅家店的外乡人才逐渐多了起来,并形成了以正阳大街为中心的商业区域。靖宇街上,有人谱写白手起家的奋斗史,有人演绎了浪漫的爱情故事……
如果说老江桥是道里道外的分界线,那么靖宇街也将老道外分了界限。以靖宇街为中轴,靠近松花江畔的一侧为北,另一侧为南。而无论哪一侧,靖宇街上从来不缺少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缺少独树一帜的老房子,更不缺少有口皆碑的老铺。
“桃花巷”对于老哈尔滨人来说,这是一条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她也许是哈尔滨唯一一条过去存在、而现如今名字不在,即便面目全非,但却依然扎根在老哈尔滨人的记忆里久久挥之不去的一条街。从清末民初到哈尔滨解放前,这里因烟花柳巷闻名,和那些林立的商铺一道构成哈尔滨近代历史上道外最为繁华的地带。据老人讲,道外最早的街道要数延爽街和平原巷了,均修建于1870年,一街一巷相互平行。大约10年后,紧挨着延爽街北边形成一条与之平行的街,起名桃花巷。桃花巷约百米,其西巷口是景阳街、承德街、中马路三街交会处,东巷口与南头道街、南勋街、太古街、延爽街、天一街五街会合。如今这里已被称作承德广场。
道外北三道街也叫北三市场,这是一条完全颠覆高大上的街,这是一条吃货必去的街。奇味美的酥鱼,新春老邵家的干肠,北三凯奇的光头,街口张家老式五香豆腐包……就算斑驳破旧,依然值得回味,老街老景老韵味。说北三有名,是因为这里能满足你一切的生活需求,再没有哪条街比这条街更有人间烟火味了。这条街呈现着老道外的沧桑,残留着老道外的影子,散发着老道外的“味道”。而这里,如今已被列为拆迁项目,街口被一扇漆黑的大门隔断,即便隔断了昔日的繁华,却隔不断老道外人对于它的爱恋。
靖宇街168号现在的玛克威商厦,其前身是“东兴顺旅馆”。1933年的夏季,哈尔滨暴雨成灾,松花江决堤,洪水呼啸地蔓延到市区。不顾身孕的萧红在萧军的呼喊下,从狭长的窗台跳下。从此,二人开始了新的生活。这里见证了哈尔滨历史上第一次大洪水,也见证了萧红和萧军的第一次牵手。爱情超越时空,永久的铭刻在靖宇街168号二楼的那个窗台。任时光荏苒,玛克威商厦二楼的一间狭小的房间还是作为“萧红纪念陈列室”保存了下来,这里陈列着萧红过往的文学作品、展示着萧红的生平、以及萧红在“东兴顺旅馆”的落难。在《留住城市的记忆》一书资料核实时,我曾去过这个陈列室,门被锁着,工作人员说如果非要参观的话,也可以给打开。我也就没麻烦人家,我想这样的环境中,即便参观了也会觉得缺点什么,似乎缺的是情、缺的是景。
老道外的口味
对于生活在老道外的我们,无论是这里的建筑还是食物,甚至每家老店门前略有褪色的幌子,都无比的亲切。时至今日,老道外依旧流传着许许多多的百年老店,流传着各式各样的美味,纵使门前的幌子不再光鲜亮丽,店内的口味也是经过百年沉淀的经典。无论是哈尔滨人,还是来去匆匆的外地人,老道外就在那里,等着你去细细品尝,都能令你大饱口福。正如许多在北山酒馆拼桌吃酒的客人们说的那样——“老道外是养活穷人的地方。”或许卑微却不失温馨,这正是老道外饭馆一家旺过一家的缘由吧,这里养活的不仅仅是人,更是一份众生平等的精神。
国营更新饭店是很多老道外人和老哈尔滨人怀旧的地方,走进店里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七八十年代。更新饭店的老式面食一直保持着传统做法,坚持不用酵母,而用自己发的老“面肥”,豆沙用大锅自己煮。店里烧饼、豆腐脑是招牌,还有杠头、酥饼、包子、素馅盒子等。那种不变的老味道,在某种意义上已不是食物那么简单,它承载着很多人的美好记忆,因历久而弥香。
红光馄饨馆70多年来经历了繁华世事和风雨飘摇的时代变迁,老馆却从未有丝毫的改变,依旧是那道门,那扇窗,就连屋内拱形的过廊也还是当年的模样。“温泉浴池泡个澡,红光饭店吃个饱”成为当时人们津津乐道的一大快事。红光馄饨馆是20世纪哈尔滨国营饭店的缩影,时光在变,而在红光馄饨馆却好像停滞了,你还能寻回过去的感觉,还有那几十年不变的好味道。现在的红光混饨馆位于南二道街的中华巴洛克街区,生意依然红火,20元一碗的馄饨依然让吃饭的人排出长长的队伍等候。
等待拆迁的院落故事与胡同
于家大院据说,“于家大院”是一个姓于的房产商修建的。哈尔滨解放后,他主动将房产交给政府,一家人从此没了音讯。大院位于靖宇北十九道街东南角,是原东华学校校长邓洁民先生的故居。
根据《道外区志》记载,1919年4月,周恩来由日本归国,经沈阳抵达哈尔滨,看望邓洁民等南开同学,悄然住进了“于家大院”。在哈期间,周恩来曾帮助邓洁民办学,在师生中开展革命宣传活动。“五四运动”爆发后,周恩来才返回天津。
哈尔滨历史保护遗址数目不多,考虑到靖宇大街23号的周恩来早期来哈居住旧址的历史价值,2007年9月确定其为文物保护单位。但此处至今依然未得到修缮,破烂不堪。
李大药丸子大院在道外区北五道街上有一座住着80多户居民的老大院,在这座大院里有一面高约2米、宽约1.5米的百年古镜,成为这座大院的镇院之宝,古镜的主人是一位被称为“李大药丸子”的草药商人,这座大院因此被人们称作“李大药丸子大院”。
1900年前后,当“李大药丸子”携妻来到傅家甸后,在最繁华的正阳大街(今靖宇街)与北五道街交叉口,距“世一堂”不远的地方开了一家药房。药房一开张,生意就很红火。见生意好做,“李大药丸子”决定将家安置在这里,于是就在道外北五道街选地皮为自己盖起了一座私宅大院,那面古镜就是大院建成时定做的。设计大院时,“李大药丸子”把一栋二层楼作为了公共大食堂,临北五道街一侧的四层小楼二层以下住的是伙计和散客,二层以上则是李家自己居住,楼内设有防火及排水设施。不久,“李大药丸子”把药房交到儿子李品清(李军的爷爷)的手中经营。“李大药丸子”就开始在自己精心设计的大院中享受天伦之乐,一直到了晚年,“李大药丸子”才回到沈阳度过晚年。
在“文革”时期,“李大药丸子”一家被定名为资本家,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敢光顾大院,生怕沾上“剥削者”的光儿。原本亲朋好友相聚的热闹场景也随之消失,直系亲戚也很少来往,大院中只剩下李军和奶奶黄云彩两人,也就在那时“李大药丸子”大院中的许多名贵古董毁于一旦,只有那面藏在角落里的镜子留了下来,但是家人谁也不敢再把这面镜子拿出来。这面百年古镜挂在一间卧室的墙上,长方形的紫檀色木框将明亮的镜片包围,显得古香古色。1985年,88岁的黄云彩离开了这个世界。也将埋藏在心中的“李大药丸子”一家的故事带走了。
最窄的小胡同在南二道街与南三道街、两个中华巴洛克建筑风格的大院中间,有一条宽不足一米,长30余米的小胡同,由于它太小了,以至于很多人不知道它的存在。这样的一条小胡同,翻开地图根本无法寻到它的标记,然而涉身于胡同其中时,感受到的却是百年沧桑。它的身上有着城市演进的轨迹,积淀着传统的民俗文化。生活在附近的老人说,这条胡同是在上个世纪初,因两侧的大院而形成的。这里曾经着过一次大火,从此胡同东侧的楼房便没有人居住了。由于这条胡同一直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有的人就叫它无名胡同。这里的居民原来是20余户人家,后来只剩下四五户。来往的行人渐渐少了,小胡同也渐渐被人遗忘。大院的房子实在是太老了,为了不发生意外,一直在这里居住的人们,不得不用大块的木方支撑在胡同之间,减缓楼房墙壁向胡同内倾斜。胡同实在太窄了,不足一米宽的通道,无法让两个人并肩通过。
全部消失的电影院
道外有五家电影院:松光电影院、新闻电影院、靖宇电影院、红星电影院、黑天鹅影院,另外还有一个海员俱乐部,曾经也播放电影,如今已经全部停业甚至消失了。
儿时那与同学们排着长队去看电影的情景,是现在去万达影院观影的孩子们从没有想象过的画面。
这便是老道外,“闯关东”的目的地。有人说这里是道德的地狱,也有人说这里是受苦难者的天堂。它承载着太多人的希望,也目睹了更多人的绝望;欢喜与忧伤在这里上演,苦难似乎永远是这里的生活常态,可这里的居民却有着属于自己的乐观。就好比老道外的建筑,走到里面,你会发现会有因岁月而斑驳的污渍,更有倔强生长的绿色藤蔓。纵使周围凌乱、狭小,都不妨碍这里的人和所有的人一样抬头看看天,无论是阳光还是阴霾。
对于生活在现代都市的我们来说,老道外是哈尔滨人不愿直视却又不得不视的存在。老道外是个谜,老道外更是一部从未落幕的戏剧,因为这里总有数也数不完的故事。故事中的老道外,依旧伫立在那里,宠辱不惊;故事中的我们,则渐渐长大,学会和这座城市一起书写我们的故事。
这是一座城市的历史,是历史沧桑的味道,也是老哈尔滨独特的味道。这里有我生活了40多年的家,这里记录着我成长的轨迹,这里亦是我终生难忘并眷恋的城区,无论它多破多老,无论将来它是否会消失或被取代,但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的老房子,老街道,都永远深深刻在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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