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俄侨文化是哈尔滨、黑龙江乃至我国独特的人文资源。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旧志整理，做好哈尔滨俄侨旧文献整理研究是彰显地方特色文化、提升地方文化品位的重要途径。作为旧文献资料整理研究的新视点，哈尔滨俄侨文献整理研究对现实具有重要的意义。本文试梳理世界范围内哈尔滨俄侨文献的流播、分布、研究等情况，并进行述评。
关键词：哈尔滨；俄侨文献；流布；研究；述评
19世纪末至20世纪上半叶，有几十万俄罗斯人来到哈尔滨，他们在这里逗留、生活、工作、学习和繁衍，试图把哈尔滨建立成自己的国度，之后又离开哈尔滨流散到世界各地。经过半个世纪的时间，他们制造了大量的俄文文字资料，包括各种书籍、报刊。这些内容构成了本文所讨论的“哈尔滨俄侨文献”。
各国学者、机构早已经将目光对准了哈尔滨俄侨文献。遗憾的是，囿于各种原因，学界目前对这方面的开发研究利用还较为初步。这给哈尔滨历史，乃至我国东北历史、中俄关系史的研究留下了诸多空白点。本文试就这一旧文献资料整理研究新视点——世界范围内哈尔滨俄侨文献的流播、分布、研究、整理等情况进行梳理，并对之进行述评。
一、流播
哈尔滨俄侨文献分布在世界上各个国家的各个文献中心，有图书馆、档案馆、博物馆，甚至是个人收藏。这些图书馆中的俄侨文献馆藏的主要来源由两个部分构成：一是俄侨随身带离哈尔滨，又被各个图书馆陆陆续续搜集起来；二是继承自解放前哈尔滨的旧馆藏机构的馆藏。
俄罗斯侨民来到哈尔滨之后，又离开哈尔滨有几股大的潮流。一是1917年十月革命到中苏建交。十月革命以后，苏维埃政权建立，大批旧俄贵族、工商业主、文武官员和知识分子，以及妄图推翻新政权的白匪军队战败后都仓皇逃离俄国。一部分有钱的俄罗斯人以哈尔滨为跳板，在简短逗留后，分赴上海、天津，继而到达世界各地。二是从中苏建交到1931年“九一八”事变。苏联国内战争结束后，国家建设取得了突飞猛进的成就。苏联与中国正式建交，继承了沙俄在华的各项权利和义务，在中国的影响越来越大。因此，一部分在哈俄侨加入苏联国籍，成为苏侨。一部分俄侨拒绝成为苏联公民，不得不离开哈尔滨流散到世界各地。三是从日本帝国主义侵占我国东北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日伪当局在哈尔滨制造白色恐怖，开展殖民统治，迫使苏联势力离开中东铁路。东北地区的俄侨或南下到天津、上海，或迁往其他国家，如苏联、澳大利亚、美国、加拿大、巴西。哈尔滨的苏俄侨民数量降至几十年来的最低点。四是1954年大规模遣侨活动及以后。1954年，苏联政府允许而且动员中国东北地区的苏联侨民归国。哈尔滨还专门成立了“协助苏侨归国委员会”，协助相关工作的开展。及至1956年，中苏关系恶化。这一段时间里，居住在哈尔滨的苏侨或者回国，或者去澳大利亚、美国、加拿大定居。哈尔滨的俄侨人数逐年下降。
俄罗斯侨民在这几十年时间里，从1922年的155402人减少到1990年的29人，风流云散。他们随身携带了大量在哈尔滨出版过的俄侨报刊、书籍。这些资料被个人、馆藏机构搜集起来，渐成规模，成为一些哈尔滨俄侨文献中心的主要来源。这些文献中心主要是在海外。
还有一些俄侨文献中心的资料来源主要是继承自解放前哈尔滨的旧馆藏机构的馆藏。哈尔滨解放前的旧馆藏机构主要有满铁哈尔滨图书馆、东省文物研究会图书馆和伪满洲国俄罗斯侨民事务局（日本人称之为“満洲帝国白系露人事務局”）。它们的馆藏文献在哈尔滨解放后被各馆藏机构继承。
满铁哈尔滨图书馆成立于1935年，由原中东铁路中央图书馆与原满铁哈尔滨图书馆合并组建而成。满铁哈尔滨图书馆收藏的文献，来源于中东铁路中央图书馆的有10万余册，来源于原满铁哈尔滨图书馆的收藏有3万余册。满铁哈尔滨图书馆收藏俄罗斯、西伯利亚、亚洲社会科学、中国东北、应用科学、历史地理等方面有特色的文献。最具特色的馆藏是58000余册俄文文献。［1］经过岁月流转，原满铁哈尔滨图书馆部分文献保存在现在的哈尔滨铁路图书馆。其中一部分于1956年最后落户在现今的吉林大学图书馆。吉林大学图书馆在这部分资料的基础上成立了吉林大学“亚细亚文库”。
东省文物研究会是东省特别区为抵抗俄国对东北文化上的入侵而成立的文化机构，成立于1922年9月。东省文物研究会存续期间，设立了地方出版物部，专门收集、保存哈尔滨出版的俄文和其他外文报刊。收藏各类图书、杂志达12000余册，此外还有大量报纸。新中国成立后，这批“俄文老档”全部藏于黑龙江省博物馆中，包括各类外文图书1000余种，杂志200余种，报纸近100种［2］。
伪满洲国俄罗斯侨民事务局是1934年日伪统治势力为了加强对俄罗斯侨民的控制而专门成立的机构。藏有大量俄罗斯侨民的人事档案和藏书。二战结束后，伪满洲国俄罗斯侨民事务局的这些文献被苏联红军带到哈巴罗夫斯克，现藏于哈巴罗夫斯克档案馆。
二、分布
哈尔滨俄侨文献分布于世界各地，并且已经形成了一批重要的馆藏中心。
（一）美国
麻省阿姆赫斯特学院俄罗斯文化研究中心：该中心大量哈尔滨俄侨文献是艾马努伊尔·施泰恩的遗物。施泰恩于1969年从苏联移民到美国康涅狄格州，从那时起，就开始从旧书店、图书馆和俄侨私人收藏者手中收集俄侨文献。2000年，他出版了《艾马努伊尔?施泰恩私人馆藏俄侨诗歌文献目录》一书。
耶鲁大学图书馆：该馆大部分哈尔滨俄侨文献来自旧金山人玛丽·维吉（1903—1994）的捐赠。而玛丽·维吉的资料来源于俄侨诗人、记者尤斯金娜·克鲁赞施坦（1903—1983）的遗物。
夏威夷大学俄文图书馆：该馆工作人员帕特丽夏·坡兰斯基从1969年开始致力于收藏俄侨在远东的出版物。2002年，在馆藏的基础上出版了《中国、日本、朝鲜的俄文出版物》一书。
由于俄侨大都定居在美国的西海岸，特别是围绕旧金山市的湾区，所以他们去世后，很多随身带来的旧出版物就捐赠或出售给旧金山周围的馆藏机构和研究机构，如旧金山俄罗斯文化博物馆、旧金山的什库尔金远东档案馆等。这里是哈尔滨俄侨文献在世界上最为集中的地区之一。另外，美国国家档案馆、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图书馆、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图书馆和档案馆、哥伦比亚大学珍善本馆也馆藏了一些哈尔滨俄侨文献。
（二）俄罗斯
俄罗斯联邦国家档案馆：该馆大部分俄侨档案来源于二战后布拉格收藏的部分报刊。
俄罗斯科学院世界文学研究所：该所档案部门的俄侨文献馆藏来源于著名俄侨文学家瓦列里·别列列申的捐赠。
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俄罗斯外侨馆：这一家以致力于俄罗斯侨民文化文物、档案、图书收藏，俄罗斯侨民研究，出版和文化宣教等功能为一体的综合性机构。收藏了大量的哈尔滨俄侨文献。
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国立档案馆：其俄侨文献来源于二战后苏联红军转移至此的日伪俄罗斯侨民事务局的人事档案和藏书。
此外，俄罗斯国立图书馆、俄罗斯科学院社科部科学信息研究所、国立社会政治图书馆也藏有大量的哈尔滨俄侨文献。
（三）中国
黑龙江省图书馆：该馆现保存有近万册“俄侨文献”和“俄文古籍”图书，其中中国地区的俄侨出版物约1000余种，初步完成《黑龙江省图书馆馆藏俄侨文库要目总览——早期哈尔滨出版物》的整理工作。［3］
黑龙江省博物馆：该馆的俄侨文献继承自该馆前身——东省文物研究会的馆藏。自2009年起，黑龙江省博物馆即开始对这部分藏品进行抢救性普查修复，至2015年11月20日，完成了对俄文文献218975件（15255套）的普查工作。目前，文物的修复和扫描工作仍在继续［4］。2014年7月8日，黑龙江省博物馆成立中国首家俄侨博物馆［5］，陆续展出了该馆收藏的哈尔滨俄侨文献。
哈尔滨铁路局图书馆：俄侨文献继承自满铁哈尔滨图书馆。
吉林大学图书馆：该馆俄侨文献是1956年移交过来的原哈尔滨铁路图书馆馆藏“亚细亚文库”资料。“当年收进文库中的俄文文献现今保存比较完整，基本未见散失”［6］。
中国国家图书馆、黑龙江省档案馆、黑龙江大学图书馆、上海图书馆［7］、哈尔滨市图书馆、哈尔滨市档案馆分布着一些哈尔滨俄侨文献的内容。
（四）其他国家
荷兰的莱顿大学图书馆：哈尔滨俄侨文献大部分来源于著名俄侨文学家瓦列里·别列列申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一部分捐献。
加拿大多伦多的巴吉奇私人档案馆：收藏了大量的哈尔滨俄侨文献。
布拉格国家图书馆：从20世纪20年代初至1939年二战爆发，一直从世界各地定期收到俄侨书刊，包括在中国出版的俄侨书刊。在此基础上，成立下属的“境外俄罗斯历史档案馆”。
另外还有捷克国家图书馆、屠格涅夫俄罗斯公共图书馆（法国巴黎）等。其中一些馆藏机构具有世界级的影响力。
三、著述
专家学者们纷纷把研究视角伸向了俄侨文献，围绕着这些珍贵文字形成了一些著述，有对其进行统计而形成的编目，也有对其进行深入研究取得的成果。
（一）编目
为了更好地对俄侨文献进行梳理清点，馆藏机构和研究学者对俄侨文献进行了编目，总数达到60余种。
国外在编目方面做得比较好的有А.卢卡申编的《远东报刊编目：哈尔滨学生报刊》［8］、奥莉加·巴吉奇编的《哈尔滨俄侨出版物（1898—1961）》［9］、Н.В.雷扎克编的《“俄罗斯的哈尔滨人”馆藏：В.А.斯洛博奇科夫搜藏目录》［10］、Н.А.索洛维约娃编的《哈尔滨俄侨出版物：1945年从哈尔滨带到哈巴罗夫斯克的出版物目录》［11］、А.И.巴尔杰耶娃等人编的《莫斯科各图书馆馆藏俄侨报刊总目（1917—1996）》［12］、Г.В.米赫耶娃编的《圣彼得堡各图书馆馆藏俄侨报刊总目（1917—1995）》［13］、夏威夷大学编的《中国、日本、朝鲜的俄文出版物》、哈尔拉莫夫编的三卷本《俄罗斯国立图书馆馆藏俄侨文献（1918—1919）：编目指南》［14］等。
国内在编目方面，除了上文提到的黑龙江省图书馆编的《黑龙江省图书馆馆藏俄侨文库要目总览——早期哈尔滨出版物》，还有石方、刘爽、高凌著的《哈尔滨俄侨史》，李兴耕的《风雨浮萍——俄国侨民在中国》，赵永华的《在华俄文新闻传播活动史（1898—1956）》，田帝、蒋三军的《东北地方日、俄文文献目录》，刁绍华的《中国（哈尔滨—上海）俄侨作家文献存目》，《哈尔滨市志》和《黑龙江省志》。遗憾的是，国内的编目大部分只是提及了俄侨出版物的名字和简介，对具体的馆藏地都没有做出指示，给实际利用带来了困难。
（二）研究成果
关于这方面的学术研究成果，著作类有赵永华的《在华俄文新闻传播活动史（1898—1956）》。应该说，这本著作是这方面研究的集大成者。其他的还有《东北新闻史》《风雨浮萍——俄国侨民在中国》和《哈尔滨俄侨史》等。
论文方面，国外涉及哈尔滨俄侨文献的论文达到百余篇，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有Н.В.雷扎克的《莫斯科大型图书馆中的哈尔滨俄侨报刊》［15］、М.И.阿列克谢延科的《满洲俄侨青年出版物》［16］、Г.В.梅利霍夫的《作为俄侨在华发展过程史料的俄侨出版物》［17］、索洛维约娃Н.А.的《哈尔滨的俄侨周期性出版物》、刁绍华的《哈尔滨俄侨出版史概览》［18］、萨洛扬·马克的《1920—1945年满洲俄人出版物》［19］。我国对这方面的研究文章有赵永华、张慧君、王迎胜、王亚民、刘益如、世旭、穆馨、李兴耕、胡雪丽等学者的论文百余篇。其中，中国人民大学的赵永华是这方面的佼佼者。
应该说，这一课题在世界范围内正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
四、评价
通过对哈尔滨俄侨文献的流播、分布、著述情况的梳理，可以得出其具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收藏工作国内迟滞于国外
我国相关机构的馆藏几乎都来自于先天继承，国外馆藏机构大部分来源于后天搜藏；国内收藏的都是官方机构，国外除了官方机构，还有具有重要影响力的个人藏馆；国外编目成果多而详尽，国内编目成果少而粗陋。造成这一差别的深层次原因恐怕在于对这方面工作长期的忽视。
（二）著述成果个案研究少，概况研究多
对哈尔滨俄侨文献深入、扎实的个案研究内容非常之少，而关于当时俄侨文献的整体情况的概述类成果非常多。一方面，固然和馆藏工作的滞后有关；另一方面，也与相关人才的缺失等有关。
（三）文献利用率低
目前对哈尔滨俄侨文献的研究多是从文献学、新闻传播学的角度进行分析研究。其实，还可以解读文献内容，挖掘出地方志、国际关系、广告学、艺术学等方面的内容。就目前来看，对这些方面的挖掘还很不到位。
俄侨文化是哈尔滨、黑龙江乃至我国独特的人文资源，做好俄侨文献的开发、研究，对促进地方志学科繁荣、对外人文科技交流合作，甚至是黑龙江陆海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和我国“一带一路”建设具有重要意义。如果从加强搜救、开展编研、软环境和外语人才建设方面开展好相关工作，一定会大有裨益。
注释：
［1］吴利薇：《“满铁”哈尔滨图书馆》，《外国问题研究》，2011第2期
［2］吴冰：《东省文物研究会与哈尔滨白俄的俄文老档》，《黑龙江史志》2014年第10期
［3］夏巨岚：《俄文文献资源问题探索——以黑龙江省图书馆为例》，《农业图书情报学刊》2013年第10期
［4］http://www.zjww.gov.cn/news/2016-01-23/1096238976.shtml
［5］http://www.hljmuseum.com/system/201408/101459.html
［6］吴利薇：《“满铁”哈尔滨图书馆》，《外国问题研究》2011年第2期
［7］根据刘益如的《中国俄罗斯侨民杂志〈边界〉研究（1939年）》一文，上海图书馆藏有一些曾在哈尔滨出版的旧俄文杂志《边界》。笔者于2016年年初去查访，工作人员告知馆藏没有了
［8］参见А.Лукашин：Кбиблиографиидальневосточнойпрессы:студенческаяпрессаХарбина，Новыйжурнал，1974年总第114期
［9］参见OlgaBakich：HarbinRussianimprints:Bibliographyashistory，1898–1961.Materialsforadefinitebibliography，NormanRossPublishing（NewYork），2002
［10］参见Н.В.Рыжак：Коллекциярусскогохарбинца.КаталогсобранияВ.А.Слободчикова，Пашковдом（Москва），2006
［11］参见Н.А.Соловьева：Печатныеизданияхарбинскойроссики:Аннотированныйбиблиографическийуказательпечатныхизданий，вывезенныххабаровскимиархивистамиизХарбинав1945году，Частнаяколлекция（Хабаровск），2003
［12］参见А.И.Бардеева、Э.А.Брянкина、В.П.Шумова：СводныйкатологпериодическихипродолжающихсяизданийрусскихзарубежьявбиблиотекахМосквы（1917-1996гг.），РОССПЭП（Москва），1999
［13］参见Г.В.Михеева：СводныйкатологрусскихзарубежныхпериодическихипродолжающихсяизданийвбиблиотекаяСанкт-Петербурга（1917-1995гг.），ИздательствоРосссийскойнациональнойбиблиотеки（Санкт-Петербург），1996
［14］参见В.И.Харламов：КнигаРусскогоЗарубежьявсобранииРоссийской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йбиблиотеки，1918-1991:библиографическийуказатель:В3ч.，РХГИ（СПб）、Пашковдом（Москва），1997—2001
［15］参见Н.В.Рыжак：ПериодическаяпечатьрусскогоХарбинавкрупнейшихбиблиотекахМосквы，ДальнийВостокРоссии-Северо-ВостокКитая:историческийопытвзаимодействияиперспективысотрудничества，Частнаяколлекция（Хабаровск），1998，223～226
［16］参见М.И.Алексеенко：РусскаямолодежнаяпечатьвМаньчжурии，ДальнийВостокРоссии-Северо-ВостокКитая:историческийопытвзаимодействияиперспективысотрудничества，Частнаяколлекция（Хабаровск），1998，228～232
［17］参见Г.В.Мелихов：РусскаяэмигрантскаяпечатькакисточникпоисторииадаптацииэмигрантоввКитае，ИсточникипоисторииадаптациироссийскихэмигрантоввXIX-ХХвв.，ИРИРАН（Москва），1997年，96～105页
［18］参见刁绍华：КраткийобзористориирусскойпечативХарбине，Revuedesétudesslaves2001年总第73期。
［19］参见SaroyanMark：TheRussianpressinManchuria1920-1945，SiberiaII:questionsibiriennes；histoire，cultures，literature，Institutd’etudesslaves（Paris），1999年，525～533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