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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抗联密营的一段经历
   
     
    一九三六年冬,我参加了抗日联军,分配在六军四师。我们的营地当时就在汤原县帽儿山。
    一九三七年初,一个大雪纷飞的中午,抗联六军被服厂的同志们在厂长裴成春的带领下,背着缝纫机头、机架,来到了我们的营房。当时厂房还没有建起来。这时,领导上调我到被服厂工作。第一项任务就是建厂房。我们背着锯、斧头等工具和炊具,来到浩浪河边开始了工作。裴厂长、李在德等同志用大锯伐树,在我看来,她们动作沉着熟练,就像有经验的伐木工人一样。当那粗大、挺拔的树干顷刻间倒了下来,发出震撼山岳的响声时,我惊喜得叫了起来,心中产生了一种对裴厂长她们的无比敬佩之情,觉得能同她们在一起工作,真是我的一种幸运。
    密营,是抗日联军的后方基础。它建在深山密林之中,设有医院和被服厂,还有用桦树皮搭起的储藏粮食等的仓库,周围还下地枪拉上线,以防黑熊来抗走。裴成春、李在德等同志是六军密营的第一批建设者。据说,那是一九三三年冬,在夏云杰(六军前身汤原游击总队队长)、张大格(参谋长)的率领下,四十多名游击队员在汤东(汤旺河东)格节河等山区建设了密营。开始是简易的,后来建起了比较讲究的木刻楞房子,就这样她们曾办起了几个被服厂之后。现在又迁移到这里--帽儿山。
    四月间,木刻楞厂房建成了,五月就投入生产。前方部队攻打敌人的仓库缴获的军用布匹,由部队送到指定的山上,我们连夜运进厂内,加工成军服、军帽等。到六月间又送来了一批布匹。军绿布料不够用,我们就用树皮加水煮染白布制作军服。一九三七年夏天,我们六军被服厂制作的军服基本上就是两种颜色,即军绿色和用树皮染的土黄色。这时六军又一次攻打了汤原县城,缴获了一大批军用布和黑色、藏青色的布料,在秋天制作棉服和棉军帽。
    六军的军服一九三六、一九三七年有统一的式样设计,基本上是中山服的样式,只在每个衣兜的中间折两折,分别轧上两条明线。军帽是由六片拼成,前面带舌,上面红星和顶部有一个突出三公分高的"疙瘩",顶部露出一个红尖。冬天制作兔皮帽,兔皮是从山上猎民那里收购来的。除此之外,我们还制作过军、师、团的军旗和子弹袋、机枪套、帐篷、挎包等军用品。一九三八年后,六军服装帽颜色、样式就比较杂,做不到统一,主要是布料不足、队伍活动区离后防远、敌人封锁等原因。
    一九三七年初,我们六军帽儿山被服厂的人员,厂长是裴成春,比较老的同志有李在德,她们俩都是一九三三年第一批上山的老队员。第二批是张世臣、李师傅等,他们是一九三五年加入抗日队伍的。其余是新近上山的女同志,她们是夏嫂(六军长夏云杰的夫人)、夏志清(夏云杰的女儿)、李桂兰、穆书勤和我。还有两位男同志,一位姓王,一位姓张的处长。密营的前哨卡有一支二十来人的队伍,负责保卫工作。
    一九三七年农历五月间,北满临时省委在我们被服厂召开了一次扩大会议。被服厂的全体同志参加了会议的服务工作,负责做饭、采野菜、洗衣服、烧水、倒水等。出席这次会议的主要领导同志有北满临时省委书记冯仲云,三军军长赵尚志,六军政委张寿篯(李兆麟),五军军长周保中,北满临时省委组织部长张兰生(包巨魁),六军军长戴鸿宾,六军参谋长冯治纲,六军秘书长黄吟秋,下江特委书记魏长奎,九军政治部主任许亨植,六军四师政治部主任吴玉光,六军二师政治部主任张兴德,三军二师师长兰志渊,三军军部宣传科长于保合,北满团省委书记黄成植。六军军部秘书徐文彬等同志。
    参加会议的同志是陆续来到被服厂的。冯仲云同志首先来到,通知我们准备迎接以及安排会议等工作,召集留守团团长耿殿君和前哨卡部队负责人张处长等开会,布置会议期间的生活安排,裴成春、李在德同志也参加了这个会议。我们按照裴厂长的布置,将缝纫机等设备安置在紧挨房子的外边的大树下。女同志在外面搭上帐篷住宿,倒出房子开会和首长住宿用。
    这次会议开了二十天左右。原来为会议准备的粮食不够了,最后几天,我们天天上山挖野菜做粥喝,或者拿野菜就着咸盐水充饥,开会的首长们也是一样。
    会议开得很紧张,生活也很艰苦,但首长和同志们十分乐观。会议期间开了几次联欢会,李兆麟同志还写了一首歌(借用伪海军曲),歌词是:
    强敌东来,侵略我国疆。施残暴,如疯狂,白山血染红,黑水遗恨长。男儿壮,男儿壮,团结起来赴战场。……
    会议期间还有一件趣事,就是有两对同志举行了婚礼。这两对新人是于保合和李在德;吴玉光和李桂兰。戎马倥偬喜结良缘,同志们都对新婚夫妇表示衷心的祝福。
    北满临时省委会议结束后,我们就准备将被服厂迁到别处了。因为大队人马往来踩出了路,已不能保密。为了安全,我们又在帽儿山南侧重新建起了一座木刻楞厂房,八月间全部搬完。
    在此期间,从敌人那里缴获的布料和地方群众购买送来前黑、灰、白等颜色的布匹,棉絮,都陆续送来了,还收购了一批做军帽用的野兔皮。于是我们就开始投入了紧张的赶制棉军服的工作。到农历十一月间,布料就全部用完了。
    到秋冬时,我们增加了二位女同志,她们是:从地方缝衣队上来的韩姐,从三军被服厂调来的金伯文同志,她原是二军后又到五军、三军工作的,是老同志,我们大家都非常高兴,又增加了力量。
    这时,西征部队在海伦、北安战斗中下来了不少伤员。上级决定,我们被服厂承担了治疗伤员的任务。二十多名伤员由耿殿君团长和六军医官王耀钧同志护送到帽儿山。从此,我们的被服厂改成了后方病院。
    在裴成春同志领导下,由王耀钧同志作指导,我们投入了紧张的抢救伤员的工作。在医药缺少,器材简陋的情况下,我们爬山登峰,采集山上的枯藤、冬青,残留在树枝上的野果山花椒,老乌眼树杈等作中草药,给伤员治伤治病。天寒地冻,门前的小溪结了厚厚的冰,我们凿冰挖雪,化水煮药、做饭。女同志轮流站岗、放哨、照料伤员。我们还轮流有两个人来用一口小锅煮盐豆等,用一口大锅做供四十人用的饭。这口大锅就是原来用来煮染布料的。王医生更是日夜繁忙。他除了进行抢救、手术(一般的小手术)、查病房外,还要给我们讲医务课,教文化课,检查我们的作业,这对我们学习医疗知识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到了农历的十二月,敌人的冬季"讨伐"仍在进行。有一天早晨,前哨卡留守处李元海同志采报信说:敌人进山了。这时,从前哨卡方向传来了枪声。我们立即组织伤员撤退,由于雪深山陡,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奋力攀登,好不容易将伤员扶上山。虽然是严寒的冬天,我们却浑身是汗,个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把伤员安置在雪山密林深处不久,前哨卡方向的枪声渐渐平息下来。忽然听到山下有人高喊:"敌人被我们赶跑啦,快下来吧!"大家高兴地欢呼起来:"我们胜利了!"于是我们又扶着伤员同志们回到了营房。
    这次战斗的胜利正是农历新年前几天。胜利的喜悦,节日的来临,同志们都高兴极了。大家都在为庆祝胜利和欢度新春积极准备。这时粮食断了,药也没了,处境十分困难。伤员们缺粮少药怎么行呢?正当我们焦急之时,前哨卡留守处张处长带来一位地方上的工作人员,叫赵老七(赵洪生),他送来了一麻袋包米查子和一些云豆。这真是救急之粮啊!大家一个劲地感谢群众的帮助。又过了几天,六军四师师长夏振华和耿殿君团长也来到我们这里。他们带来了半袋子冻山梨和几斤盐、黄豆、一袋子面粉等慰问伤员。
    除夕之夜,我们开了个联欢会,裴大姐主持晚会,夏师长、耿团长都讲了话,向伤员表示慰问,向医院的同志们表示慰问。裴大姐特别向大家介绍了一下金伯文、韩姐新到我们这里的同志,并欢迎她们表演节目,伤员们也纷纷报名演唱歌曲,有的唱京剧选段,很热闹,我们女同志也唱了许多歌曲,其中有个慰问 伤员的歌,词曲很受欢迎,叫惠春曲。
    道白:今天是旧历的新年,想你们家里的人儿,正在伸着颈儿望;望着你们回到家乡,看看你们年老的爹娘和年青的太太。抱抱你们可爱的小弟弟、小妹妹。
    唱:你们正为着我们的老百姓为了千万妇女儿童受了极名誉的伤,躺在病院的床上。
    道白:诸位先生们!
    唱:帝国主义为了逃脱深刻的恐慌,它们是这样的疯狂
    道白:自从占领了我们的沈阳,又要进攻龙江,现在就要夺取华北了,
    唱:以及我们所有的边疆,它们要把中国当成一屠场,任它们杀、任他们抢,
    道白:诸位先生们!我们真得要争啊!争着要做生存的,否则就要灭亡。争着要做自由的,否则就要变成牛羊。你们听呵!
    唱:飞机还在不断地扔炸弹,大炮还在隆隆的响。我们凭着最后一滴血,守住我们的家乡。
    夏师长和耿团长也都唱了一支歌。耿团长唱的是"士兵原本是工农"。他五音不正,山东味又很浓,逗得大家哄堂大笑。茫茫的黑夜,寂静的山林,充满了战斗的豪情和欢乐。
    前面说过,春节前地方工作人员赵老七曾经来医院送过粮食。后来知道,他在下山时被捕,投降了敌人。春节后不久,赵老七领敌人进山,从我们后面包围上来。
    这天轮到我和金伯文做饭,半夜起来我同金伯文同志把包米查子用大锅煮上,约三、四点钟时,叫醒伤员先吃饭。因为食具不够用,要分批吃。伤员们吃完了,我们准备叫醒其他人员吃饭。这时,岗哨李桂兰同志跑进来报告:"裴厂长,前面听到马叫声!"裴大姐下令紧急行动,组织伤员撤到北山!她说完便冲出去指挥战斗去了。王医生等同志负责将伤员撤退,我同金伯文等同志一起将伤员送出门,然后由金伯文同志负责照顾重伤员,金指导员他大腿部受伤,流血过多,很虚弱。大家都走后,我考虑这半锅包米查子粥怎么掏出来带上山呢?身边有一个铁桶,我爬上锅台往桶里掏玉米查子粥。说实在的,我没有战斗经验。前两次打过的仗又是取胜的,所以这次我没紧张,我认为前哨部队已经知道,而且也能打退敌人。我边掏,边听,枪声越来越激烈,此时有人"当"一下打我屁股,我回头一看,裴大姐严厉的瞪着我说:"你不要命啦!敌人都堵门口了!还不赶快冲出去?!"我傻眼了,提着大半桶粥,跟在裴大姐的后边往门口移动,裴大姐从房角将一把大锯挂在背兜外面,将一把斧子别在腰间,对我说:"你听到敌人的枪声扫射过后,立即冲出去!"说完,她猫腰冲出门去。"哒!哒!哒!……"机枪在不停地扫射,枪声越来越激烈。我几次试探也没敢往外冲。后来,枪声忽然停息,我趁这个空隙就往外冲。可是没走几步就滑倒了,大半桶粥也倒在地上。我顾不上桶和粥,爬起来就往北山上跑。医院周围没有大树可以隐蔽,我拼命往山上跑。这时天已亮了。我刚过小河,正往山上爬时,突然听到喊叫声:"抓活的!抓活的!"因我年龄小,还没有发给我枪;我头上那小辫子早晨没来得及扎上,散发时时被树枝挂住。我不顾这一切,还是拼命地登山。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经受这样惊险的战争考验。当时我想:宁死我也不能让敌人抓住。我回头一看,敌人把军大衣脱掉,继续追赶。快进大树林子了,子弹不时从我耳边呼啸而过,发出"嗖!嗖!"'的响声。这时 我突然听到后边"哼"的一声。回头一看,一个敌人倒下了。我又听到有人喊:"小李子,我受伤了,快过来!"我一抬头,看见穆书勤倒在雪坡上。我赶紧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她同我一样也没发枪。这时,后边又追来几个敌人,但立即被打倒了。我扶着小穆走进树林深处,见是裴大姐在大树后边掩护我们。我们在大石砬子与伤员会合,接着张处长率领的队伍也来到这里。两部分队伍会合后,我们占领了有利地形打击敌人。敌人撤退了,但把我们医院的房子全烧了。
    我们的伤亡也不小。夏嫂、韩姐在撤退时遇上了冰山,无法隐蔽,中弹牺牲;李桂兰、夏志清被捕;张世臣、李师傅在掩护伤员退却时,被敌人的机枪打中,英勇牺牲。烈士们的鲜血染红了雪山冰河,书写了东北抗联史上的光辉的一页。
    敌人被打退了,但房子被烧毁了,在这千里冰封的雪山坡上,伤病员又往何处安置呢?带着这么多伤员在冰雪山坡上行走,踩出一条很宽的雪路,如果被敌人跟踪的话,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大家感到茫然。这时裴大姐、张处长忽然想起四块石山的山洞。四块石周围尽是大石头(四十年前这里无大树,所以下雪后,被风一刮,石头便露出来,人行走时不留足迹)。把伤员带到这里安置比较安全。
    四块石山洞在西南侧,离这里十里左右路,但我们扶伤员攀登陡峭的山峰是多么难呀。特别是到了无树的大石山时几次被风刮倒,摔下来再攀上去,我们终于来到了这新的家--四块石山洞。这个山洞海拔近千米,在小兴安岭南山坡,约有四、五十平方米。虽然里而凹凸不平,越往里越低矮,坐着不能直腰。但它朝阳、背风。在这冰天雪山,能找到这样一个安身之处,就很不容易了。我们把伤员安置在山洞里,找来树枝给伤员垫在身下,其他人就在别的小洞内宿营。王耀钧将他的医药箱放在洞口,又开始了紧张的工作。裴大姐忙着派人去背柴,弄雪化水做饭,设岗放哨。岗哨点设在高峰上,可以望到松花江、牡丹江以及周围十几里的地方。再派一部分人上石峰去采集石茶--干提萝等药材,然后给伤员医治。
    不久,根据上级指示,这里伤病员和格节河病院合并,将这些伤员运送到疡原北山里格节河病院。耿殿君团长派人用几匹马将重伤员驼着下山了。我们带着这批伤员路经六年军部临时驻地--格节河炭窑时,李兆麟、刘铁石、耿殿君、夏振华、陈雷等同志在此地开会。他们又接见了全体伤员和工作人员。随后,我们护送伤员进格节河山里安置下来。约五月间我们调到李兆麟领导下的六军教导队,随军部队伍转战松花江两岸各地,过着战地学习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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