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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袭汤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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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原县座落在松花江北岸，距佳木斯不过几十里路，是伪三江省的中心。附近有黑金河、葛金河、乌拉嘎等金矿和鹤岗、双鸭山等煤矿。这里游击战争活跃，群众的抗日情绪很高。人民中广泛流传着这样的话："宁作枪下鬼，至死不归屯。"三五个汉奸特务，根本不敢路出据点。日寇天天叫唤："三江已成共产乐土！""汤原的地皮红透了三尺！"不光是乡村大都被我们控制着，就连汤原城里和有数的几个据点里，都有我们的内线。城里的敌人一翘尾巴，我们就知道它往哪儿飞。
一九三七年四月初。一天深夜，汤原中心县委突然接到一份紧急情报--这时在汤原伪县县做地下工作的同志送来的。大意是：日寇下了血本，要血洗汤原县。大批日伪军已开到县城，并且运来了武器弹药。另外还特地从"新京"派来十七名日本高级参事官。
这时，抗联第六军，已经发展为五个师了，论说，敌人再多，也吓不住我们。不凑巧的是，这五个师都远离了汤原：一师、三师南跨松花江，到依兰、桦川、富锦、宝清一带开辟新区去了；二师、四师西越小兴安岭，前往哈北，配合三军开辟新游击区去了；五师也到边境的萝北佛山执行任务去了。眼下，汤原境内，只剩下六军参谋长冯志刚同志带的一个百多人的留守团。
敌我兵力如此悬殊，我们这一百多人，别说打仗，就是保护机关，放哨也不够呀！更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冯志刚同志从县委开会回来后，向干部宣布说："县委决定，去攻汤原县城！"
大家一听，不禁有些愕然。一百多个人，去打敌人重兵防守的县城，这是那一本兵书上也查不到的啊！
"擒贼先擒王，先下手为强"冯志刚同志接着解释说"趁敌人刚到，我们来个突然袭击，捣乱这个马蜂窝。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一个顶一百个。何况我们的人数远不是几百！……"
同志们听了他的话，还是莫名其妙。我这时在军部当军需官，因过去在汤原城里做过工作，大街小巷都熟，所以分配给我的任务是引路，摸进城后，组织人到仓库里搬运武器弹药。
天刚黑，队伍就出发了。各乡的群众听说日寇要来施行"三光"政策，"血洗汤原"，个个咬牙切齿，都自动报名前为参战。群众队伍到底有多少？天黑看不清，只见大路小路都是人。游击连、青年肃反队、农民自卫队都来了。有的扛着土枪洋枪，有的拿着红缨枪。更有许多人手里提个洋油桶，身上背着盘蜂窝鞭炮。几乎是路多宽人多宽，从四面八方向汤原涌去。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冯志刚同志所说的"何况我们的人数远不是几百"这话的意思。有的战士悄悄说："这么多的人！一人吐一口唾沫，也能把汤原城淹了！"走到曹二虎屯，只见妇女会、儿童团、救国会也都出动了。他们在路旁摆上茶水，热情地打招呼："同志，喝口茶吧！"一个老汉，把自己的车套上，拉着牲口，站在道旁，对我们说："你们前头走，我后头跟。"问他做什么去，他说："去拉用品啊！"看着这样动人的情景，我就想：恐怕这就是日寇说的"汤原的地皮红透了三尺"吧！
半夜光景，我们留守团悄悄地摸到了北门外，这时只听见城墙上传出冷漠的更锣声，和更夫一声声拉长音的吆喝："平--安--无--事！"
我们刚接近城门，城门开了。接着闪了几下红光。冯志刚同志说了声："前进!"队伍快速地插了进去。门口一个人，低声向冯志刚同志说："一切都按照计划，快进去!"
事后知道，这是内应关系安排好的。城门早被他们控制起来了。
汤原小城，被两条十字街割成几个方块。西北是县政府大院和警察大队队部，东南，西南分住着伪军和日本军。街中心十字路口下，有一个大碉堡。化装成敌人的农民自卫军，不费一枪一弹，把大碉堡控制起来。我们进城之后，在地下工作者的配合下，也是没放一枪，收缴了伪军防守所的一个排。随后各区的农民大队，涌进了城。神不知鬼不觉，汤原城几个要害地方，全部换了主人。
我带领冲锋队，沿北城穿过几条黑胡同悄悄地来到县府大院跟前。一路上很顺利。部队一到，立即又有人来带路。县府大院后墙早有人摆好了梯子，另一名"更夫"还在那里喊着"平安无事"。
进了县府大院，队伍一股直奔大堂，一股去堵日寇高级参事官和伪县长的住宅。我跟另一股扑向住在前院东厢房的日寇守备队。刚过东墙根，遇上一个穿着睡衣的日本鬼子，他闻得动静，叽哩哇啦叫起来，转身想跑。冯志刚同志举起匣枪，"瞠"地一枪，鬼子倒在地上。
枪声打破了寂静的夜。顿时，沉睡着的汤原，象爆豆一样地响起无边的枪声。
县府大院打乱了营，敌我混在一起，乱喊口令，乱打枪。声势浩大的农民队伍，听见我们这边打响了，就把事先准备好了的鞭炮，放在洋铁桶里放开了。那声音，象几百挺机枪怒吼。不要说听不出这是鞭炮，就连我们知道底细的人，也分不出真假。
直打到下半夜，西北方向的枪声才逐渐停了下来。街中心与县府大院门口的枪声却愈来愈激烈。农民自卫队和各种群众武装，把日寇和伪军牢牢地封锁在院子里，又放鞭炮，又吆喝，吓得敌人只打枪，不敢走出一步。
在内线工作同志的策应下，县府大院旁的三百名伪警察全部被缴了械，东厢房里的日寇守备队四十二人全部被击毙伪县府已顺利解决。我急忙带人砸开仓库一看，满是枪械武器和军用物资。赶大车、牵毛驴的群众队伍上来了，搬的搬，扛的扛，一群群地涌进来，又一群群地涌出去，比赶集还热闹。仓库那旁的监狱也砸开了，一片欢呼声，跑出了几百名"犯人"。他们有的披着长长的头发，抓住我们就喊："同志们!你们可来了!"有的不等吩咐，就随便摸起一件武器，跑去参加战斗。
这时，冯志刚同志带的冲锋队，完全占领了日本参事官的住房，十七个高级参事官全被打死。日本副县长，也做了刀下鬼。县长吓得钻在桌底下，直叫唤着："饶命!饶命!我……我没……签字……"
战士们从桌底下把他揪出来，他仍是连连叫着："我……我……真……真没签字啊!""签什么字?"冯志刚同志愤怒地问。"血……血洗计划……"他结结巴巴地说，"血洗计划，我没签字啊!"说着用手指发抖地指着桌上一个文件。
冯志刚同志拿起一看，果然是日寇"血洗汤原"的计划。他气得当即把它撕得粉碎，扔到地上，向那个伪县长说："这就更用不着你签字了!" 。
天快亮的时候，部队交替掩护着撤出了城外。战士们抬着子弹、炮弹、浩浩荡荡地向深山密林走去。日本鬼子受到这一突然袭击，吓昏了头。他们只好仍蹲在城里西南角上放枪放炮给我们"送行"。夜袭汤原的胜利，轰动了整个北满。我们转到深林，仍严阵以待，加强准备对付敌人的"血洗"。可是，一连几个月，也没听到敌人的动静。听到的，倒是我军主力南下西进的胜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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