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笔者有幸拜读黑龙江人民出版社新出志书《道里区志》，惊奇地发现道里这一方热土宝地，不但集中了哈尔滨一些精华所在，而且尽述了道里辖区近百年历史，经济、社会发展乃至风土人情，堪为读者了解道里区情、获取城市建设有价值的信息资料的传世之作。笔者仅就阅读所得，粗陈陋见。
(一)
大城市或日中心城市要不要编区志，一直没有定论。早在1983年12月，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发布的《新编地方志工作条例》明确规定-"新编地方志基本上有三种类型：省志市志、县志。"1985年4月19日，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全体会议讨论通过的((新编地方志工作暂行规定》，又一次明确规定："新志书的类型包括省志、市志、县志"，同时指出："地区一级是否修志不作统一规定"，"名山、大川，凡具备条件者，可编纂独立的志书。"《规定》中所列类型，唯独没有区志。此后，在方志界流行一种说法。"城市区志的编纂，不提倡也不反对"。在这种"大环境"下，黑龙江省的方志工作者，以其远见卓识，在全国率先编纂城市区志，并且提出许多有关区志编纂必要性和编纂理论、方法的主张。自此，作为新生事物的城市区志编纂，迎着改革开放的春风，犹如雨后春笋在全国许多大城市中纷纷展开。《道里区志》等诸多城市区志的编纂成功，有力地证实了城市区志是有别于省、市、县志的方志新品种，是传统方志在新时期应运而生的娇子，是方志编纂继承与创新的必然。新编城市区志，当之无愧地应当登上新编方志系列著述的大雅之堂。
(二)
资料性是志书的根本属性，翔实、可靠、实用的资料，是志书这一中华民族瑰宝具有不可替代的社会功能的根本原因。《道里区志》的成功之处正在于此。《道里区志》主编在明确的指导思想指导下，经过科学的配置，使之横列百业，纵述百年，脉络清晰，语言简洁，具体做法上抓了三个环节：搜集资料锲而不舍，整顿资料方法得当，运用资料独具惠眼。1985年3月－1988年10月，区志办用3年半的时间，查阅了本省、本市和大连市的图书馆、档案馆的有关资料，走访了区属和驻区各单位的历史见证人和知情人，实地考察了道里地区的历史遗迹和遗址，搜集了700余万字的文字和口碑资料，奠定了资料丰厚的基础。在资料整理上，区志办依靠部门集众力，在全区组成了276人的专兼职修志队伍，编写部门志、专业志211部，累计375万字。此后又用1年半的时间编写区志初稿，用2年多的时间对志稿评审、修改，紧扣修志方针，宗旨，着力于钩校辑佚之劳，匡谬订误之功，推陈出新之刨，终于使《道里区志》脱颖而出。
《道里区志》资料翔实、可靠、实用，最突出的表现之一，是解放前后至建国初期的资料相当丰富。全志设概述、大事记、附录和17篇专志，无论是宏观和微观记述，建国初期以前的资料都占有相当大的比例。"大事记"共46页，1946年4月28日哈尔滨解放前的大事共20页，占总数的43％；"财政、金融、税务篇"中的金融，解放前的资料占多半。志书各篇中许多解放前的资料都十分珍贵。例如，解放前道里地区的中外金融机构、货币、典当、保险业的内容记述及表列；解放前道里地区学校(包括本村和外侨学校)的内容记述及表列，其中在教职员工的资料中有1931年12所东省特别区立小学校长的详情表，有1936年私塾，传习所主管、塾师、学级、生员的详情表。又如，"卫生"篇中，有1926年道里地区外侨医生一览表，1943年道里中国医院、诊所一览表；1947年私人医院、诊所，中西药房的详细资料，1952年坐堂中医89人的详情资料。"文化"篇中，有解放前中外游艺场所和舞厅的资料。"商业"篇中，有解放前中外旅店的详细资料，等等。有些新出志书建国初期以前资料贫乏，甚至出现解放前一句话带过，建国初期聊以数语，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前来一段带有浓厚政治色彩的总结。如果说这也算"资料"，作为读者对志书只能是一掷了之。《道里区志》的编者紧扣编志的方针、宗旨，以唯物辩证法的观点和方法运用资料，坚持详今略古，着重记述现代历史和当前现状，从理论和实践的结合上，走出了一条正确的编纂之路，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道里区志》资料翔实、可靠、实用，另一突出表现是面向读者，立足予创新、致用，变死资料为活信息。其一，书载内容宏观、微观结合有序，综合资料概括，典型资料详细。如对城市的主体之一街道的记述，既有建置、区划沿革的综合概括，又有行政区划的四至八到，区划内主要单位及行政区划经济发展的概括描述；既有各类街道分类详述和每条街道的起止点及兴废，又有全区主要街道新旧街名对照表。按图索骥，一目了然。其二，书载各行业、事业单位，即有历史和现状的综合记载，又有各经营单位的详细地址。如区内市百货公司所属商店名称及地址(271-274页)；市供销社区内网点分布及地址(287-288页)；区内国营集体饭店网点及地址(295-297页）；区内西餐饭店、回民饭店、冷饮网点及地址(301-304页)；旅店分布及地址(316-317页)；俱乐部、文化宫、照相、洗染以及舞厅的分布及地址(364-371页)，等等。这些资料的价值在于宣传了自己，传播了信息，方便了读者，起到了便览的作用，增强了志书的使用性、可读性。我们常说要增强志书的可读性．然而志书的可读性，不单指要注意修辞造句，用语简洁，更重要的是要资料的经世致用。编书是要给读者看的，编纂地方志书最核心、最基本的要求在于用，方志改革的主旋律在于发挥它的功能作用，《道里区志》的编纂实践为我们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三)
本届修志以来，不少方志理论研究文章认为突出地方有特点的事物，或"升格"，或位置突出，或浓笔重抹，就是突出了特点。笔者学习了《道里区志》，悟出了要写出地方志的特点，关键在于要从所记地域总体上把握，在个体(各门类)中体现。
道里区总体特点是什么？《道里区志》"概述"开宗明义指出："道里区是哈尔滨市的中心区"。这一总体特点符合道里区的实际，既能反映哈尔滨城市发展的历史轨迹，又能表达道里区在全市的地位作用。这一总体特点的确立，是区志编纂者特别是主编在熟知区情并对全区宏观历史有明确认识后产生的。由于抓准了区域总体特点这一制约全区方方面面事物的"纲"，志书在各门类的选材和表述中，才能纲举目张，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区志在概述、大事记和建置篇中，记述了1898年帝俄修筑中东铁路，哈尔滨较早的城区道里(当时称埠头)始建的地理特点，记述了截至志书下限1985年近90年间，道里(同时也是哈尔滨)经历了俄、日帝国主义40余年的殖民统治，继而短暂时间的国民党军队占领，1946年4月即宣告解放的特殊历史状况。
道里作为哈尔滨城市发展的中心，由于其特殊的历史原因，辖区内近代工商各业起步早，技术设备较为先进，并形成一定规模，这是道里区又一鲜明特点。中东铁路的修建打破了道里地区的封闭状态，欧美、日本各列强为争夺市场，纷纷涌入埠头，以当时世界较先进的科学技术和设备办实业，相互竞争。1898年帝俄修建了哈尔滨临时机械总工厂和中东铁路制材厂；1902年捷克东巴伐利亚啤酒厂在道里开办；1905年德籍俄人又创办了梭忌奴啤酒厂；1902年俄人在道里开办第一家外国银行，到1945年俄、日、美、英、法等外国银行先后有27家之多；1902年俄商在道里歼办保险业，到1931年各国开办的保险公司多达61家；为保护侨民利益，荷兰、丹麦、瑞典、爱沙尼亚、立陶宛等欧洲国家，还先后在道里设立了领事馆。在外商企业纷争的同时，当地的民族工商业也纷纷采用先进技术设备为国生存，到1932年已形成33个行业。至1945年前，道里区的社会经济带有明显的殖民地色彩。解放后，人民政府将日伪经营的工商各业收归国有，在保护工商业发展的政策指引下，道里区工商业迅速发展，在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中，作为经济较为发展的地区作出了重要贡献。后经几十年建设，道里区成为省内外闻名的社会主义新型商业区。这些独具特色的事物和有价值的资料，被编者精心编排到区志各有关篇章中，犹如串串珍珠，异彩纷呈。
道里作为哈尔滨的中心区，另一个鲜明的特点和标志是城市基础设施先进。其一，作为城市基础设施主体的房屋建筑类型多样，风格各异。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道里的前期房屋建筑集欧风，和风之大成。举凡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建筑、古典巴洛克式建筑、新艺术学派建筑、德国埃尔诺贝建筑、俄罗斯标志性建筑和日本式建筑应有尽有，这在国内内陆城市中极为罕见。解放后，道里区的房屋建筑有两个特点：一是改造旧城区，大力修建城市居民住宅。其中，著名的三十六棚、十八拐旧棚户区改造工程，早在1980年全国城市房产住宅会议上就作了典型介绍；二是公共建筑的房屋造型吸收了欧洲建筑的精华，继承了中国古典建筑的艺术特色，形成了市区中西合璧、浑然一体的城市总体建筑风格，使道里城区美不胜数。其二，市政公用设施功能齐全。道里区兴起于清末，1898年已开始使用电话，1899年建邮电局，1904年辖区内有了排水设施，1905年随着电业的创建，市区内有了路灯，名闻遐迩的现市兆麟公园始建于1900年，太阳岛风景区建设可以追溯到1922年。1934年有了自来水设施，1942年城市煤气业创建。这些初步建立起来的城市基础设施，在人民当家做主后的年代里，功能日臻完善，现代化水平日新月异，使道里区形成四通八达的交通通讯网络，成为哈尔滨市名副其实的旅游窗口。这些诸多有特点的事物被作为重点篇章，安排到区志显要处，无论从。内容和形式上都体现了编者的匠心独具和创新精神。
城市基础设施是城市物质文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的标志，反映了一个城市的整体形象。《道里区志》把城市基础设施作为重点记述，从一个层次上反映了城市的功能和作用，使城市区志区别于省志、县志，这是方志编纂学上的突破。世界城市发展历史证明，任何城市的发展都有一个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级到高级的渐进过程，城市基础设施的改善、完善和现代化，最能反映这个渐进过程，对此，《道里区志》作了真实的记述。难能可贵的是编纂者在记述城市基础设施时，不是就事论事，而是寻根求源，画龙点睛地记载了城市的规划和实施。专章记述了解放前1906、1936、1938年的三次规划，解放后1953年起的四次规划和早已成为现实的三十六棚等住宅小区、大型公共建筑太阳岛风景区等专项详细规划，这样记述既符合道里乃至哈尔滨的实际，对其它城市也有借鉴作用。
道里作为哈尔滨的中心区，其文化传承和人文景观也有自身的鲜明特色。在帝俄和日伪占领时期，在道里区域内的工人革命斗争接连不断，刘少奇先后两次来道里组织三十六棚工人的革命斗争，郭隆真、杨靖宇、李兆麟、赵尚志等革命先烈在道里宣传革命真理，唤起民众进行艰苦卓绝的反抗斗争。许多革命的文化工作者云集道里，以文艺为武器组织和教育群众。1927年冯至主编了《松花江》半月刊，1928年在楚图南领导下创办《灿星》文艺月刊，1933年肖军、肖红等左翼文艺工作者发起创办了星星剧团。解放后，在道里区域内的文化设施、文艺团体、文化活动都具有相当高的水平和品位。始于1961年并每年举办的哈尔滨之夏音乐会在国内反响巨大，始于1963年的冰灯游园会，晶莹剔透的各式冰灯，折射出冰城人民的智慧与勤劳，显现出独具魅力的城市文化特色。因此，了解了道里区的特色，也就在本质上认识了哈尔滨美丽而令人向往的现代大都会的风采。
志书的整体特点，是志书丰富资料的集中概括，是所记地域区别于其他地域的整体形象；这一整体特点又具体体现在志书各部类具有特色的事物的记述中。志书写出鲜明的特色，是志书编纂者德才学识的体现，这正是《道里区志》的成功之因。
(四)
道里区志办在《道里区志》"修志始末"中说："区志历史跨度大，涉及面广。由于水平、资料所限，疏漏错误之处在所难免。"鉴于编者虚怀若谷广征意见，笔者仅提以下几点供参考。
其一，内容归属还应斟酌。区志附录中有"地名考"、"古遗址考"，这是了解道里建置的很有价值的资料，如归在建置篇对于方便读者阅读更为合适。区志附录中的"道里地区主要街道新旧街名对照表"、"三十六棚的变迁"及4幅黑白照、"正阳河小区的变迁"等内容，完全可以归并到城市建设篇。区志农业篇与该篇第二章农业标名重复，第二章农业的内容实际是种植业，和农业是从属关系。该篇第二章第一节土地开发和用之三日本开拓团内容不应作为正文。这种"弃拓"实质上是侵略，作为参考资料以篇章附为当。同样，区志"大事记"伪满洲国纪年"伪大同"、"伪康德"等(19－24页)也不应作为纪年标志，何况在这些年份前已标有民国纪年，实为画蛇添足。志书《凡例》中规定采用"伪满洲国纪年"也属不当。
其二，有些行文欠确当。诸如："肃反"、"审干"(35页)、"工宣队"、"揭、批、查力(41页)、"批林批孔"、"推广'朝农'经验"(43页)、为四类分子"摘帽打(45页)、"捎脚"(48页) 、"地下时期"(516页) 、"区委党校被砸烂"(528页)、"三项指示为纲"(533页)、"松绑放权"(535页)等用语，表述不明确，给读者特别是后人阅读造成困难。还有一些内容的记述容易使人产生岐意，如"市人民委员会公布全市进入社会主义"，"贯彻市委指示，全区组织开展反击'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的学习"，"传达学习中共中央[1976]2号文件，批判邓小平的'修正主义路线'，开展'反击右倾翻案风'"等，尽管这些条目在记述中加上引号，也难看出有否定的意思，容易让人误解为和中共中央《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提法不一致。这里涉及志书条目的记述方法问题，特别是一些影响较大、危害较重的左倾错误，单纯靠受编年体局限的大事记条目记述，难以把问题的来龙去脉，影响、危害以及澄清错误的举措和成果写得完整，写得因果彰明，更难以为后人提供借鉴。
其三，有些统计数据欠规范、统一。一是汉字、阿拉伯数字混用，如2万人，6万市民写为二万人，六万市民(25页)，1亿元写为一亿元(28页)，4000余人写为4千余人(27页)，5万石粮食写为50000石粮食(29页)．这类数字书写不统一处多有存在。二是统计口径不统一，数字欠准确。如概述中记述1985年全区平均每万人中有医护卫生人员94.2人，有病床85．9张(4页)，而在卫生篇中则为1985年全区平均每千人有卫生技术人员9.42人，千人平均有病床5．03张，概述中全区1985年人均寿命男68．6岁，女70．36岁．而人口篇中全区1985年人均寿命达70岁(69页)。再如全区总人口(t985年)在概述和人口篇表中均为597 570人，而在人口篇序中则记为59万。三是某些计量单位名称有疏漏。如某些外币在第一次出现时不加注释；某些外国银行使用的货币缺少计量单位名称；人民币单位在志书中使用以新人民币面值为准应加注说明，否则1955年3月1日以前志书中所使用的人民币应注明"旧人民币"。志书第94页："道里区1985年房屋租金标准，是执行哈尔滨市50年代统一制定的标准(每平方米)。"，"(每平方米)"怎能表明房屋租金标准的计量单位?纯属误记。第95页表题：现行工商业用房房租标准表"，"现行"读者难以确定是哪一年，此类模糊语言是志书书写的大忌。
此外，区志志首"哈尔滨市道里区行政区划图"、"哈尔滨市道里区城区图一，如能以国家主管部门绘制的最新标准图为准，就既能增加志书的科学性、权威性，又能和整部区志精心采用的珍贵资料照片相映成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