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上世纪50年代来哈尔滨的。记得,那是4月下旬,天气初暖还带有丝丝的凉意。我走出火车站,路过霁虹桥,看到旁边有一块三角地,树木郁郁葱葱,开着紫色的小花,可是好看。"哎呀,北方这么冷,还有这么好看的花?"我惊奇地问来接我的伯父。"这就是丁香花"伯父指着那片树告诉我。接着,伯父滔滔不绝地讲述了哈尔滨的丁香。
伯父是20世纪三十年代,从武汉来哈尔滨的。在武汉时,他常接触思想比较进步的人士,还参加他们组织的活动。1927年4月,国民党搞叛变,在武汉大肆逮捕和屠杀共产党员与进步人士。为了逃命,伯父辗转跑到了哈尔滨。在铁路的一个花窖当了园艺工人。伯父津津有味的介绍,给我引入了丁香园中。
丁香,即丁香树,春天5月初开花叫丁香花,人们习惯地就叫丁香。19世纪末,沙皇俄国从满清政府那里攫取了在哈尔滨修建铁路的权利。从此,大批俄国工程技术人员、工人、护路部队,以及他们的家属、侨民纷纷来到了哈尔滨。他们从俄国带来了俄罗斯文化和生活习俗,也带来了一些树木和花卉。有的丁香品种,就是那时带过来的。当时,在香坊、南岗、道里居住的俄国人,家家小院里都种丁香。据说,世界上有30多种丁香树,哈尔滨占有20多种,其中开紫色和白色花的最多。每年四五月、春夏之交,参差不齐的丁香树丛,株株小树,每个枝头上,墨绿的嫩叶,衬托着开满一簇簇细碎的小花,伴有淡淡的香气缭绕,形成娇美的丁香花丛,靓丽、甜美、灿烂。丁香,给哈尔滨增添了无尽的妩媚,同时,又给居住在这座城市的人们增添了无尽的乐趣。我在这里住得久了,看到大街、小巷、公园里到处都有看不完的丁香,真可谓"满城丁香树,花开满城香"。丁香的美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并在心中刻下了难以割舍的印记。尽管这是丁香以及哈尔滨给我的最初印象,然而,却奠定了我对这座城市的好感,直至成为在此立业安家的基础。
我高中读书在哈尔滨六中,是寄宿制学校。晚饭后,上自习前,我总愿意到校外去散步。那时,学校周边很僻静,没有多少居民,只有几户俄国人家。他们居住的小院,是那样的恬静、温馨--白色矮木条搭成的栅栏,红砖铺的小路,院里最引人注目的是种着那么多的丁香,每当花开时,香味扑鼻,把小院装点得分外迷人。有许多次,俄国"玛达姆"(俄语意为妇女)见到我,总会指着丁香,竖起大拇指:"欧庆,克拉西维。"(最美的意思)这个小院,当时在我的眼里,仿佛就像童话中的殿堂。多年前,我去俄罗斯时看到的一些民宅,仍像在哈尔滨看到的那样,由然产生一种亲切感,又想起了我在中学读书时的岁月。50年代,我国与原苏联关系很好,称兄道弟,学校开设了俄语课。我俄语学的还不错,一般生活会话都还可以。所以,业余时间我愿意到俄国人家去串门。每次去主人都很热情,有时拧开锃亮的大银壶的龙头,给我倒杯凉开水,多是聊聊俄国人的生活习俗。那时,俄国人安逸的生活情趣,令我喜欢,而且羡慕。这是我对哈尔滨这座城市的又一印象。丁香,无论中国人还是俄国人都喜欢,是丁香联结了两国人民的友情。在一次学校征文比赛中,我把这段生活,以丁香为题写了一篇文章,获得征文二等奖,还登载在校刊上。
我参加工作以后,由于工作关系,结识了我市多位园林方面的专家。其中,比较熟悉的是高级园艺工程师冯美瑞。她毕业于北京农业大学,是我在"五七"干校时的战友。她对哈尔滨的城市园林规划、绿化、花卉都颇有研究。她曾积极建议将丁香作为市花。她还向我介绍了哈尔滨市花产生的过程。
1983年11月,市园林学会邀请省、市部分园林专家、教授和园林科技工作者,就确定我市的市树、市花问题举行研讨。会上,许多人士根据哈尔滨市的地理、气候条件和社会、政治、经济特点,提出应把榆树作为市树,把丁香作为市花较为合适,建议组织全市人民讨论,然后集中大家的意见,报请市人大常委会审议。1988年4月12日,市人大二次会议作出了《关于丁香花为哈尔滨市花的决定》。灿烂的丁香,由此成为哈尔滨城市精神的象征。在哈尔滨市徽图案中,其圆心就是采用芬芳馥郁的5颗心形盛开的丁香花,象征着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勤劳智慧的哈尔滨市人民的凝聚力与向心力,又标志着具有多元文化的哈尔滨全方位改革开放,向世界敞开胸怀,充分表现冰城人特有的浪漫气质与博大情怀。
丁香,给了我对哈尔滨这座城市的爱,又是丁香给了我对美好生活的感悟。这个爱与感悟,使我深化了对丁香灵性的认识。如今,我对丁香再不是一般的瞅瞅、看看,而是感到丁香与人们形影不离,心心相印,不管什么季节,我都喜欢丁香。春天,城里到处都能看到盛开着各种颜色、细小花瓣的丁香,空气中弥漫着丁香的香味,给人们带来了生机盎然的清新与秀美。盛夏,丁香以矫美的姿色,化解开所有的闷热与不快,送给人们凉爽与温馨。秋天,丁香以其成片成片的金黄,送来令人高兴的信息,让人心生丰收的喜悦。冬季,丁香傲然挺立,不惧严寒,欣然把寒冷的趣味,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世人。丁香为我们构建了美好的绿色家园,凸显出家园祥和、温馨的氛围,同时,也为这座城市增添了炫耀之美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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