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世纪,斗转星移,翻天覆地。东北民主联军总卫生部文艺工作团(下简称文工团)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稚嫩到成熟,往事历历在目,昔日情令人难忘。
1946年11月,东北民主联军总后勤部兼总卫生部部长贺诚,在全军"医务工作会议"上提出"我们的工作是治伤治病,为全体指战员的身体健康而奋斗。我们必须即管治伤治病,又管思想。必须建立起坚强的政治思想工作,使每个归队的战士,思想上和身体上都是健康的。这样我们才算完成革命事业赋与我们卫生工作者的光荣任务"。
在这历史背景下,贺诚部长亲自批准设立以"为伤病员服务,为解放战争服务"为宗旨的专业文艺团体一一东北民主联军总卫生部文工团。由长征女干部、总卫生部政治部副主任局越华亲自负责,委派宣传科副科长柳靖兼文工团团长,前敌指挥部调来袁思达任副团长兼导演,总政文工团词来王林任音乐教员兼指挥,还有从部队调来的战立元等同志。同时派人到富锦、同江一带招收有文艺专长的人才。边筹建边排练,先期到团的同志赶排了《牛永贵负伤》、《归队》、《抓壮丁》等剧目,并于1947年元旦汇报演出,为正式建团打下基础。
1947年春节后,由富锦、同江等地招收马辛、杨战,田舍、田风、陈奎、单成文、栾塞,孙吴、郑丽、李菲、王娟、张珍,王占荚、蒋波、了靖、朱蠡等30多名青年学生参军,与先期调入的同志一起驻到佳木斯东南郊区蒙古力原日军兵营的破旧房子里由这里开始了新的战斗生活。
在柳靖团长的带领下,全团又到鹤岗与兴山医科大学的同学们。一起参加军训,一起上政治课,进行政治,业务整训。
此间正逢东北电影制片厂拍摄大型新闻纪录片《民主东北》。文工团乐队参加了在兴山拍的几辑的音乐配音。文工团全体参加了影片中第二辑大合唱的录制和群众场面的拍摄,成了文工团的业务演练。
同年,春暖花开的5月,文工团随总卫生部领导机关由佳木斯调进哈尔滨。先是住在铁路医院门诊部(铁路中心医院院部)两层楼内。后来又搬到总卫生部机关院内(北宛商场)。
扩建与发展
文工团到哈尔滨后,又陆续由兄弟团,队,东北军政大学,地方学校调进一批战友,有阎文卓、李杰、纪凤、邵甲令、刘保魁、晶光、刘志久、郑枫、刘升华、张映哲、张秀琴、徐美娜、齐彦玲、澄清、张青,还有我。
这是个年青、富有朝气战斗集体,从导演到演职员平均年令只有二十一、二岁,其中最大的二十四、五岁,最小的只有十二岁,像小午信、崔书春放假上街走迷路,还得警察帮助送回团。
这时文工团已具备一定规模,在团部领导下。设有编导组、演员队、乐队、午台队。主要业务骨干有马辛、王昆、杨战、战立无、李杰、纪凤、罗斯、张映哲、张秀琴、徐美娜、阎文卓、张杰、田舍、田风、刘保魁、我也算一个昵。
哈尔滨市内文艺团体比较多,经过交往学习和集中业务培训,于当年9月排练陈白尘揭露国民党反动腐败的讽刺剧《升官图》及小节目《休养家乡》,《张裁缝之死》、《锁着的箱子》等。在市内演出时受到总政领导、总卫生部领导及驻军官兵的热烈欢迎。
第一次出征
1947年10月初,全团接受第一次战地慰问演出任务。因为是上前线大家既兴奋又紧张。
尽管东北战局经过我军47年春、夏、秋攻势,已经由退却转为进攻,大片土地得以解放,国民党军已黾缩到沈阳、锦州、四平、长春几个孤立的据点,但前方战争在继续,新解放区的剿匪反霸,消灭敌伪残余势力,建立新政权的任务非常艰巨。我们在这个时期背起背包,带上演出用品,第二次离开后方根据地哈尔滨。途经牡丹江,图们江、延吉一路演出前进。在延吉我们不少战友第一次尝到朝鲜狗肉冷面的味道,辣得噪子冒烟嘴冒火,眼泪直流,只好再用朝鲜梨来解围。
过了延吉经敦化到蛟河就闻到火药味昕到枪炮声了。火车不通就背着背包行军,演出用品和小战友及病号坐大车随行,但谁也不愿上车,非得团长下命令才得以服从。经过敦化时天色已晚,我们找到一个大车店,仅有一铺长长的大炕,没办法只好把小男孩朱光,小女孩午信放到中间,然后男女依次排开,像沙丁鱼一样连背包都没打开挤了一宿。大家都觉得非常新鲜。
在蛟河与桦甸之间途经松花湖有一段水路。转运站为我们团安排两条大木船,船上分别装有运送前方的被服和新黄色炸药。袁团长带领男战友上被服船,不吸烟的柳团长带领我们这帮女兵上了炸药船,还有几位年令较大的老大哥,中途食用的大煎饼成菜也装到我们这条船上,两条船同时先后出发了。没走出多远敌人飞机就来了,一会盘旋、一会俯冲扫射,尽管船上有伪装,船也不得不靠岸,人们就钻到岸边树丛中躲飞机。我们这条船,怕飞机炸起火爆炸,停球的次数就更多。不知什么时候还下起秋雨,人们挤在炸药箱子的空隙里,坐也不足、躺也不行,炸药味直往鼻子里钻,实在忍不住还得往逢外钻,宁愿挨雨浇。后来拉运被服的船跑得只见影听不见声了。前船不停、后船也赶不上,前船战友们饿了,只有利用钻树林躲飞机的机会采些山里红、酸枣之类的东西暂时充饥。柳团长刚作完阑尾炎手术,拆线三天就带领我出发,也和我们一样行军走路,啃硬煎饼真辛苦他了。
就这样走走停停直到天黑我们这条船到桦甸上岸,也没追上前面那条船。等到转运站,才知道袁团长带男战友们已随运被服的汽车走了,柳团长急坏了,最后总算找到一台正在修理的破汽车,夜很深了这台车总算修好啦,但这台车能走不能停,停下就走不了,柳团长当即决定只要能走就行。这一带是新解放区,情况复杂,经常有国民党散兵、土匪流窜,我们这即没有武器又没有战斗经验的女兵,真要遇上敌人后果不堪设想。
车开出不久就上了山路,由于车上人少,路又不好,把我们颠得滚来滚去,没办法大家就紧紧抱到一起,松口气,突然车停了,把我们一下子甩到前箱板,撞的大伙直叫。原来汽车撞到两条牛拉着电线杆子的大车上,汽车鼻子都撞瘪了,车也不能动了。没办法只好硬动员老乡把两条牛从大车上卸下来,套在汽车上,我们是坐着牛拉汽车进的磐石。
战地慰问
磐石地处当时战争频繁的吉林、长春、四平三角地带的中心。耳边整天是枪炮声,飞机经常轰炸扫射。开始我们还能为周围野战医院的伤员演出《升官图》和一些小节目,时间不长便分组带担架队到有战斗的地方去抢救转运伤员。在北风刺骨大雪纷飞的转运途中,我们都把棉大衣盖在伤员身上,遇到飞机轰炸我们就爬在伤员身上掩护。有的战友回来时几乎冻成伤员。每到一个野战医院,我们都坚持下病房,除了完成宣传任务外,不怕脏不怕累和医护人员一起为伤员洗伤换药,喂水喂饭,揣屎揣尿。有几次伤员下来的集中,抢救时需要大量鲜血,我们毫不犹豫献出自己的鲜血抢救阶级弟兄。院方给我们送来营养补助费,我们又都全部集中起来买些营养品慰问了伤病员。我们经常向伤员宣传前方胜利消息,鼓励伤员安心治疗。当时由于部队扩编快,伤员成分比较复杂,居功自傲,不服从治疗,甚至违纪打人时有发生,我们演出有的去砸戏院,我们的战友也有挨伤员拐杖的,但我们仍耐心为伤员服务,我们的行动感化了伤员,有的伤员竞赔礼道歉,痛哭流涕保证遵守院规,服从治疗。
我们在为伤员演出的同时,还要慰问地方政府和人民群众。有时在剧场演出,外面下大雪,里面下小雪冻的演员说台词嘴都不好使了。有时还坐着雪爬梨到前沿阵地去慰问部队。有一次搭乘拉物资的汽车在江面上跑,压得冰咔咔直响,吓得我们真怕连人带车掉到江里,汽车上岸就爬山,我们当时乘坐的是缴获日本鬼子的破汽车。天冷路滑,车爬到半山腰就上不去了。刹车还不好使,车就倒着往下滑,越滑越快,突然一个大树桩子挡住下滑的汽车,车上坐的人全部大头朝下栽到坡下的大雪中,等我们下车救人时都得扯腿往起拉,好在雪厚我们都穿棉大衣带着狗皮帽子,没有伤亡,被拉出来的战友们成了雪人,有的眼镜都不知哪去了。
1943年元旦前夕,我们圆满地完成这战勤任务回到哈尔滨。全团受到总卫生部嘉奖。
后方演出
1948年1月我们参加了哈尔滨"东北解放区戏剧观摩演出大会"。会后以鲁艺三团创作并演出的反映东北土改斗争的大型歌剧《火》,为我们学习排练的剧目。这是我们建团以来第一个大型剧目,在精心排练中演员、乐队、舞台队都得到了提高。根据我团的宗旨,还排演了《我们的医院》、《上当》、《反翻把斗争》、《弧胆勇士》、《荣誉军人》、《一个解放的战士》等中小型剧目及新编大鼓《晋察冀小姑娘》,乐队排练了《东北民歌联奏》、《陕北民歌联奏》、《山中新声》和军乐《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解放军进行曲》等节目。
4月至9月我们带上新排的节目先后到西线齐齐哈尔、白城子、洮南、郑家屯。北线绥化、海伦、北安、克山。东北线牡丹江、密山、鸡西、鸡东、佳木斯、桦南、勃利、一面坡、阿城等地慰问演出。只要有后方医院,哪怕是一个休养所我们也要去演出。有的小车站只停一、二分钟,我们就得事先作好分工,快捷有序的下人,搬演出物品,有时车上往下搬东西的人还没等下车,火车就开了,车上的人只好随车到下一个站,下车后跑步往回赶才能保证演出。有时医院没来接,我们就肩扛手提自己往演出场地搬。只要时间来得及,就立即装台,分头借服装,道具准备演出。下病房慰问,给休养员读报、代写家书,帮助洗头洗脚洗军装,理发剪指甲……。创作组成员立即分头收集休养员和医护人员中的先进事迹,赶写演唱段子,作为第一个节目演唱给观众。有时演员词来不及背,就照本上台表演,尽管是这样,观众仍备感亲切、受到鼓舞和教育。
我们演员、演奏员不分大小、主次,都身兼数职。我除上台演戏还兼灯光,管演出用的灯泡。战争年代军费紧张,管灯泡是一件精心的事。每次演出完了我都不能卸妆就得先到舞台上把卸下来的大小灯泡,用棉絮像包小孩一样包好,再按大小插花不松不紧摆列到专用的灯泡箱子里。上下车先拿它,行军时路不好怕颠坏灯泡,我得抱着它。
演出中有时难免出事。一次在郑家电演出刚开始,突然停电,紧接着外面枪声大作。袁团长立即领导乐队和舞台队的战友们到台下组织观众.、从剧场后门往外疏散,我们也随观众退出剧场。这时街上子弹横飞,马队乱窜,分不清敌友。我们隐蔽在小巷子里,慢慢摸回住地,团长派出隐蔽哨,我们静坐到明天。后来才知道是土匪骚扰,被我驻军击退。
还有一次好像是在郑家屯一带演出,剧中有一场戏是地主搞阶级报复,放火烧农会主任家,为突出大火的景象,把锯末、炭碴、松香等易燃物品研成碎末,一面用人向舞台上扬,一面用口喷汽油。由于舞台小,群众上下场带风,这火就把几个作效果的战友给烧了。特别是演村长的王昆,因用口喷汽油,顾不得扑灭自己身上的火就得上台带领群众救如上的火。观众被这场面感动,我们望着她冒油的烧伤都流泪了。整场戏演完战友们才陪她去看伤。以后她白天治疗,晚上照常参加演出,整个西线慰问演出,一场也没少演。后来伤员知道了,派出代表拿来慰问品,慰问受伤的演员。我们又派战友给伤员们送了回去,伤员们流着泪表示尽快养好伤,重返前线杀敌立功。
1948年10月下旬,勿勿结束政治整训和业务排练,立即奔赴南线参加辽沈战役的慰问演出和战地暇务工作。随着战争胜利形势的迅速发展,我们团进关、南下,过长江、到海南越走离哈尔滨越远。但不论到什么地方,我们都骄傲地说,我们是哈尔滨的儿女。
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们的战友们依旧依恋着哈尔滨,我们正在筹备老战友哈尔滨聚会。旧地重游,唤回我们童年的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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